将战场上牺牲战士的尸身逐一安葬,北境雁门关军帐内传出悠悠的叹息。
卫征鸿看着手下的沙盘,剑眉紧锁。
北境藩王共有十二位,卫征鸿是卫王世子,自他记事以来,刀剑从未离过身。
藩王是随昭华国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经过几代相传,如今的藩王异心渐起,时常勾结北境周边异族小国频繁发起战事。
卫王是唯一对晏氏江山忠心不渝的藩王,开国皇帝对卫家恩重如山,历代卫家孩子人生修习的第一课便是忠君爱国,卫征鸿也不例外。
“禀世子,探子收到消息,匈烈人已经鸣金收兵,退回雁门关外了。”兵卒一边递上一封密报,一边禀报敌人的动向。
卫征鸿点头,眉头上的结始终没有解开:“不知这回,又是哪一位藩王的计谋,让人通知父王,加强府内的戒备,秘密探查最近几日各王府的动向。”
兵卒领命离开。
卫征鸿默默看向玉京城方向,手中的密报被他握紧:“但愿此番前来视察之人,还能尚存些许良心。”
百里外的马车内,晏邃安听着提前派往北境的属下回禀,心中的担忧更甚。
杨洛云骑着逐风,隔着车帘听完,低低呢喃:“如此情形,百姓很难不受波及,若是天气回暖,出现疫病,那便更不妙。”
他们已经从玉京出发两月有余,一路景色从金桂飘香、大雁南飞,到白雪皑皑、北风萧瑟,转眼接近年关。
两月赶路途中,除去遇见几波盗匪,一些流民和几次暗杀,一切还算平顺。
“北境藩王说是在竭力抵御匈烈人,实际上能够舍身拼杀的能有几个?不过是打着护卫边境的名义行勾结外族祸事罢了。”岳横波骑着马落后杨洛云几步,语气里透着无奈。
杨洛云听后,点头赞同。此次视察,皇帝的用意无非三样:第一,看看北境的百姓情况如何;第二,监视几位藩王是否有谋反之心;第三,看看晏邃安从百越战场归来这些年,是真的受挫不理政事,还是故意装作闲散富贵王爷。
再扭头看着英姿飒爽的岳横波,杨洛云在心中补充:恐怕还为试探镇北侯府与晏邃安之间的关系。
白露策马上前,拉拉杨洛云的衣袖:“阿云,若到时当真出现疫病,我担心……”
“无妨,我见过姑姑的一本手札有记载,我们可以试试。”杨洛云拍拍白露紧紧攥着缰绳的手,她明白,白露不擅长疫病救治,且对疫病本身就有抵触——当年白露家族就是因疫病救灾不当,被云诏国皇室下令处死的。
赶车的展锋闻言,不露声色地瞄一眼白露。他一开始担心杨洛云带来这个自称医师的姑娘是不怀好意,直到白露听闻晏邃安的某些症状,配制出安神香有效缓解后,他对白露才慢慢放下戒备。
进入北境地界这日,正好是除夕。看着不同于滇南四季如春的景色,杨洛云有些怔忡:不知不觉,父母过世快一年了,自己也离开滇南许久,一切好似做梦,可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自己还在云岭,阿爹阿娘和姑姑还在身边……
“想什么呢,过来计划接下来的行动。”晏邃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杨洛云回过神,她给逐风喂了两根又大又红的胡萝卜,才慢悠悠上马车。
晏邃安看着逐风幸福地咀嚼着,眉眼温柔不少。
从玉京城出发那日,杨洛云觉得晏邃安整个人都蔫蔫的,她时常担心自己这个盟友会不会还没有履行完合作,就这么随风而逝了。
一路走来,她有注意到晏邃安的习惯:除去黄昏傍晚他会下马车与他们骑马,只要白天光线充足,他便极少离开马车,就算出来吃饭休息,也一直戴着那个黑纱斗笠。
“他真像一只怕光的鼠妇。”杨洛云在心里暗忖,忍不住笑出声来。
晏邃安撇她一眼,又将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明日我们先乔装进雁门关看看真实情况,岳将军留下来坐镇。”
“乔装成何种身份?”杨洛云正色问。
“你、我、展锋、白露四人,你说什么身份合适?”晏邃安轻笑反问。
“商队?可人过于少;土匪?可这样有被关押的风险;还有什么可以扮……”杨洛云沉默思索。
晏邃安被她能想到的身份一噎,展锋适时开口:“其实扮作一家人才是最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