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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慎予突然寻上门来。雷鸣一般的砸门声,惊醒一家三口。
王遗时跳下床去开门,惜予披着外套跟出去。
开了门,见是慎予,他看起来精神萎顿。
“怎么回事?”惜予问。
“我丈人过身了。”
慎予准备连夜送姚太太回杭州。
但安安突闻噩耗,情绪已然崩溃,姚太太正在家中安抚她。
若他俩一走,家里便只剩安安母女与李婶。届时李婶无法既照顾新生儿,同时看住一个成人。
“阿姐帮我看顾好她。”
惜予拍了拍他的手臂:“快动身罢。”
慎予从口袋摸出钥匙,被惜予推回去,“我有备份。”
“好。”
目送弟弟下楼,惜予对隔壁作探头观的袁太太微躬致歉,“打扰你们休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袁太太亦不由感慨,“造孽哟…”
惜予回到家里,王遗时正蹲在宁宜房间门口劝她回去睡觉。宁宜倔强摇头。
惜予对王遗时讲:“让她跟我一道过去吧。”
“不行,你哪照应得过来?”
惜予问宁宜:“等会带你过去,能不能乖乖待着?”宁宜忙点头,惜予伸出手,她满脸欢欣地牵了上去。
惜予叮嘱王遗时,“明天早上张婶过来,你叫她直接去找我。”
“没问题。宁宁,过去不许吵姆妈、舅妈。”王遗时还是不放心。
宁宜低垂脑袋,挣扎了一会,恋恋不舍松开了手,道:“我不去了,姆妈,你去陪舅妈吧。”
“乖囡,”王遗时牵过她,对惜予讲,“放心去。宝贝,跟姆妈再会。”
听完女儿哭唧唧的“再会”,无暇温情,惜予只身穿入黑夜,匆匆往慎予家去。
那边情况很不乐观,慎予把安安锁在房里,不然她定然冲出来抓着他们也要回杭州。于是一进门,就听安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隔壁房里的婴儿亦跟着哭。
见惜予来,众人如迎救星。
姚太太不断用帕子蘸眼泪,帕子已然湿透,惜予摸出她的手帕递过去。
姚太太颤声道:“好孩子,安安不能回去。你…你帮嬢嬢照顾她。”
“我寸步不离。”惜予话音刚落,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让我死了吧!”
慎予咬咬牙,对丈母娘说:“车就在楼下,不能再拖了。走吧。”
两人依依不舍出了门,惜予才去开房间门锁,安安呆站在门口,脸已叫泪水泡得浮肿,嘴唇绽开一道道竖纹,她用了浑身力气哭喊、砸门。
安安看到惜予来,人一虚脱,跌坐在地,憋在心里的最后一丝委屈也终于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惜予扶她坐回床沿,又抱着她。一整夜,家里一大一小的哭声偶有间断,未曾停止。
好容易挨到清早,小囡总算睡着,安安也没了力气。李婶赶忙去厨房烧早饭,惜予靠在卧室的躺椅上闭眼小寐,不敢稍离。
待李婶来喊她们吃早饭,惜予半拉半搀着安安出来,李婶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来。
“多少咽下去些。”惜予劝她。
安安舀了一口粥,还未咽到底,立即起身奔去浴室哇哇呕出来。惜予同李婶跟到门口,李婶摇头对惜予讲:“这样下去不要三两日,奶水肯定缩光。”
“现在几点钟?”
“七点半吧。”
惜予嘱咐李婶盯着安安吃饭,自己先回了趟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