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道微含笑将她鬓角的碎发勾到耳边,声音柔和极了:“说来也奇怪,分明你我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我见了你却喜欢得紧。倒像是我第二个孩子。”
“那真是我的荣幸了,”薛鸣玉微微笑起来,“缘分么,总是说不清的。”
“是啊。”
辛道微感慨万千地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恰好这时门再度被叩响。她下意识要去开门,却被薛鸣玉拦住。“恐怕是来找我的,您先回去歇着罢。我来应付就好。”
“……好,”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应下,但心里总归对那个李悬镜有几分提防,故而临行前仍然提醒她,“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我在屋里听着你的信。”
薛鸣玉颔首,“好。”
她不疾不徐走到门口,却只肯将门开了半扇。窄小的缝隙里那头勾勒出的轮廓果然是李悬镜。不过他并非如她预料的那般神色寡淡,竟笑盈盈的。
若是从前也就罢了,自从卫莲舟死了,他再露出这副模样可真是稀奇。
“鸣玉。”他亲昵地唤道,语气轻快。
薛鸣玉对着他那张脸心思微动,尽管心里涌出了无数揣测,面上却丝毫不显。她也若无其事地对着他笑,还请他进屋。
“听说你来找了我几次,偏要和我见上一面,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李悬镜:“没有,我只是太久不曾见你,故而太想见你。”
薛鸣玉闻言不动声色将他打量一番,而后顺着他的话轻轻笑起来。她干脆不再同他说别的,只说些家长里短。一面说,还一面细细地观察着他。
他似乎察觉了,又似乎没有。
起初他听着倒是觉得新鲜,颇为兴致勃勃,其后却渐渐失了兴致,不再留神理会,甚至宁可对着周围的景象十分好奇地张望,也不肯停下来仔细听她说上一会儿。
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实在奇怪。
薛鸣玉若有所思地垂眼,思忖了片刻,冷不丁问他:“你不计较卫莲舟的死了?”
“唔,”他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突然卡住,似乎一时半会儿记不起卫莲舟是谁。苦思冥想了半晌,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他呀,死了便死了,多大点事。”
李悬镜云淡风轻道。
这可真是……
薛鸣玉心中慢慢探出几分底,因此神色间越发从容。她见他无心闲聊,径直起身送客。他果然也不曾犹豫,当即长吁一口气,似乎将他困在此地,反而是天大的难事。
他欣然离去,还冲她挥手告别。薛鸣玉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将他轻快的身影关在门外。
此时辛道微也循声缓步而至。
她对着一点也看不出稳重的背影,犹疑着低声道:“怎么看着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是吗?”
“齐铮的哥哥说你这个夫君虽年轻,与人相处却颇有分寸,且为人可信。但今日一见,怎么看起来尤其的轻佻?”辛道微慢慢摇了摇头,蹙起眉道,“对于这样的人,你须得慎重。”
薛鸣玉顿时谢了她的好意。
“倘若仅仅性子轻佻也就罢了,只恐是里头换了一个芯子。”
辛道微不觉失神,“这……这如何使得?难道是鬼上身?”
“我也说不好,”薛鸣玉慢慢地朝里走,声音轻得仿佛是在喃喃自语,“猴子学人,难道就真的是人了吗?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