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见了她一面,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她甚至认不出你的灵魂,只认得你那一张脸。”说话人慢悠悠地绕着圆柱被捆绑的那人转了一圈,而后跷着腿大咧咧坐下。
李悬镜听闻他用自己这张脸去见薛鸣玉,只觉得心口好似被毒蜂蛰了一般。
“你答应过我不去见她的。”他冷冷地盯着他。
被他厉声责问了这人也不慌,他也确实用不着惊慌,毕竟有所求的是李悬镜,被束缚在那里的还是李悬镜。“急什么?我不过是去瞧一眼,又没做什么。你的事也一样没说。”
“好歹换命格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总要让我知道另一个是怎样的人。”
李悬镜冰冷地质问他:“你要我替你在轮回道服刑,我应了;要变作我的模样,索取我的记忆好私自偷渡凡间,我也允了;如今连鸣玉也见到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这人却诶了一声,言笑晏晏道:“这可不行。”
“换命格可是大事,一个弄不好就要搭上两个人的性命。她如今与你生分得连我是个冒牌货都辨认不出,我不能答应你。”他说,“至少现在不行。”
李悬镜:“你待如何?”
却见这人高深莫测一笑。
“下回你去见她,不许滞留。一日之内必须回来,然后——”他捻了捻指尖,漫不经心道,“再换我去。”
第39章三十九朵菟丝花
◎……◎
李悬镜停在门外。
他有些失神。分明新年未至,可他总恍惚地以为上一回与她相见似乎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他来时的路上也始终不能聚精会神——被迫在轮回道困了许久,成日里见不到太阳,这会儿突然又能游走于天地之间,实在让他一时间不能适应。
深吸了一口气,他举起手预备叩门,可这时门倏然从里面打开了。
李悬镜毫无预兆地见到了薛鸣玉。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半晌,还是薛鸣玉先请他进去。他一坐下便垂着头,憋了半天只是问她近来过得可好。
他真是疏漏了。
薛鸣玉想道。按理来说,前天他刚来过,他怎么也不该表现得像与她阔别数日的模样。显然是失了分寸,慌了神。可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便不曾揭穿他。
“你希望我过得好吗?”
李悬镜呼吸一乱,停顿了会儿,他冷静地转移话题:“那个金莲你要藏好,别叫他们发现了。不然即便是翠微山,也容不下你。”
他不敢直面她的问题。
薛鸣玉似有若无地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她将一样东西搁在桌上,“上回你借我的玄铁匕首还在这里,你忘了带走。”
李悬镜匆匆瞥了一眼,没要:“不用了,你留着防身。”
他说完就不吭声了,薛鸣玉也不再追问什么。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他怅然地坐着,想着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她们好得太快,又断得太难堪,再回首就像一场茫茫大雾。他稀里糊涂地陷了进去,找不着方向。雾散了,什么都没抓住,只落得浑身潮湿的水汽。
李悬镜惘然地坐了会儿,没多久他就要走。
然而临走前,薛鸣玉给了他一枚长寿钱。
他知道这个,她留着很久从来不许人碰,谁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她从前据说和卫莲舟落魄时一度贫苦,如今日子好了,这枚长寿钱仍旧用一根出丝变糙的红绳系在腰间。
她一点也不嫌弃。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对她会杀卫莲舟不敢置信,甚至如今他还总觉得她有苦衷,定然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