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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途中,薛鸣玉望着仍旧阴云密布、小雨连绵的天,头一回清晰地感知到之前所说幻境数日,外界不过短短一瞬的意思。
或许在山上那些熟人看来,她们与平时早晨下山、傍晚回来没什么分别,但在薛鸣玉心里确实是阔别多日。
她坐在后面百无聊赖地俯身凝视着起伏的山峦。
忽而却听崔含真沉下声警戒道:“不好,出事了。有人在前面!”
“谁——”
薛鸣玉的声音出了一半就蓦地断在喉咙里。
屠善来了。
隔着重峦叠嶂,只见她仍旧穿着那身灰得发白的道袍,斑白的发丝束在脑后,拢得整整齐齐,偶然有风吹过,宽大的袍袖便随风鼓起。
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眼尾锋利,眼窝深邃。还有她的脸,颧骨高且面颊削瘦,就没有一根骨头、一丝肉星是多余的。
她总是长得和她这个人一样,利落干脆,绝不肯横生累赘的线条。
然而,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屠善带着柳寒霄,可柳寒霄只是稍远地立着,她手上却拎着另一人。另一个同样让薛鸣玉眼熟的人——陆植。
说是拎也不十分精确,其实已经是死死掐住他喉咙,将他整个人鸡崽子似的轻易提了起来。薛鸣玉如今目力极佳,远远便能看清陆植愈发憋得通红的脸孔。
他已然进气无多,连身子都僵直了。
那张鲜红的嘴唇微微泛紫,不由自主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
“你背约了。”
薛鸣玉看见屠善森冷地盯着她,无声地说着。
她果然知道自己独吞了金莲与龙心的事。恐怕是一从陵山出来得知此事便雷厉风行地赶来与她算账。这是薛鸣玉早已预见的,只是她没想过她会来得如此快。
但情况紧急,崔含真已经将她拦在身后,自己却抽出剑来。
“不要紧,有我在。”
若是平常他这话确实可信,但此刻屠善的手上还掐着将死的陆植。而那个如影随形咒却还不知底细地附身在她们身上。她会跟着陆植一同死去吗?薛鸣玉不知道。
但她一只手却悄悄攥住了小巧的袖箭。
她藏身在崔含真背后,慢慢调整着袖箭的方向。
如果今日一定保不住陆植,也不能让他死在屠善手中。至少,得由她亲自动手。她亲自动手尚且能控制力度,若是能刻意射偏一寸,说不定就能造出他已死的假象。
屠善这样的人绝不会给他收尸的,肯定会随手把他从万丈高空丢下。
只要她能接住……
薛鸣玉的袖箭又往上挪了三寸。
只要能接住……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屠善的手力度大得几乎要碾碎陆植的颈骨时,那枚短箭猝不及防飞了出去,径自拨开了缭绕的云雾烟雨,迅猛地、狠狠地钉入他心脏。
几乎是同一刹那,陆植蓦地咬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