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道与你相连的咒起了作用。”崔含真猜测道。
结果却不然。
薛鸣玉发觉他悄悄贴了护身符,这道符已经磨得很旧了,甚至起了毛边,大概是他自打被发配到翠微山就习惯性贴着的。毕竟他从前的身份怎么也有些家底,弄到几张保命符也不难。
也幸亏屠善来的只是一道虚影,才叫他钻了空子。
“他舌头确实断了。”崔含真低声道,“除非请荒云的人出手,否则仅凭翠微山的药是不能帮他开口说话的。”
“不能用法术接回去?”
“接了,也只是个摆设,还得靠医修去治。”
薛鸣玉注视了他半晌不言语。
倏尔问道:“倘若我要他再为我死一次,还能吗?”
崔含真:“恐怕很难,如果他真如你们所言是一个自私又本性怯弱的人,他能豁出去一次,不见得就能豁出去第二次。尤其人死过一回,总是更惜命的。”
“送他去荒云山吗?那里很僻静,若是把他藏在山上,屠善是奈何他不得的,也就不能再用他来威胁你。”
薛鸣玉衡量了很久,才道:“送他去,但不要治好他的舌头,救回一条命便足矣。”
崔含真一怔。
“就让他彻底做个哑巴好了。”
她不敢太相信他的忠诚。
谁晓得他醒来会不会从此越发软弱且贪生怕死?会不会哪天就把他知道的悉数抖出来?他看见过她杀萧青雨,就这一点便断然没有让他开口的必要。何况还不仅仅这些。
还是哑巴好,将来等威胁她的人都死尽了,她就让他回来做个哑奴继续伺候自己。
第62章六十二朵菟丝花
◎……◎
山楹自那日从翠微山回来,便没有一夜能歇好。
他整晚整晚接连不断地做梦,偏偏梦醒了又什么都记不得,只觉得心有戚戚焉,惶惑而冷汗直流。脸是白的,却并不是莹润有血气的色泽,眼底是淡淡的乌青,在仓皇的白脸上越发刺目惹眼。
厌烦地把手中的镜子丢掉,他随手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临窗远望。
思绪放空的瞬间,他忽然想到薛鸣玉。
她会在做什么呢?同崔含真,还是那个凡人厮混?他漫不经心地想。已经认真地思索了一刻,山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想她。
真是见鬼。
他怎么会想她?
心里猛地一跳,他鬼使神差地用力把窗户拍上,仿佛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心事,只能偷偷藏在自己漆黑的屋子里。
山楹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而想些别的什么。可越是要躲她,她模糊的笑影在脑中越是清晰,且逐渐放大。
他不觉少有地感到了烦躁。
或许是最近越来越暖和了,晚风也不那么沁凉。即便他又转身去把窗户拨开一丝缝隙,任由晚风游入,可他还是热,身上起了火似的,烧得他心焦,却说不清为何心焦。
心烦意乱地去给自己沏上一盏茶,茶还没沾到嘴唇,他漫无目的游荡的目光却先着落在旁边打水的木桶上,整个人不觉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