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想即刻清醒,正欲摆出一位父亲该有的模样,熟料祝千龄根本不愿与他对视,别扭着跑开了。
此后祝千龄再也不与他同榻而眠。
贾想颇感惋惜地叹了口气。
毕竟祝千龄抱在怀中香香软软的,贾想总以为他还是那个一言不发自己吃闷气的小孩。
时间亦不等一声叹息。
六年只在弹指间。
贾想收到祝踏歌散发的请柬时,还俯趴在书案上,翻阅着北川寄来的信,信中指他已然过了质子的期限,是该返程继以重任。
他施施然地把请柬打开,一目十行扫过后,对立在身侧的林花道:“备车,前去开宁殿。”
开宁殿正是仞州历代州主居住的殿堂,贾想有幸与其他质子去过几次,开宁殿的地板澄澈如镜,寒意如蛇,缠绕着来者的肌肤,冻得众人四体僵直。
据说殿中央便是镇压魔窟的主阵。
名不虚传。
仙车抵达地点,云雾缭绕间,陈乐行被隔开,贾想被仙者引入主殿。
待步入殿中,贾想才品出了些许怪异之处——往常总是最早到场的咎语山竟不在此处。
贾想警觉起来,戒备地站在殿中央,前方树着一颗屏风大小的白青玉莲,仞州爱莲出淤泥而不染,自认有莲的品质,三步成景皆有莲。
祝踏歌便从玉莲后现身,他一身青衣,面容仍显幼态,亲子祝千龄站在他身旁,都要比他成熟三分。
亲爹与干爹会面,贾想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竞争欲,但见祝踏歌朝他微微一笑间,那一抹弯起的眉眼与祝千龄几乎一致,贾想就有种抬不起头的窘迫感。
“晚辈闻人,见过州主。”贾想不甘地请礼。
祝踏歌行至贾想身前,有如慈君般捧起贾想的手,笑眯眯道:“公子有礼。”
“不知今日州主独自邀我前来,所为何事?”贾想单刀直入。
祝踏歌却不急躁,而是虚握着贾想的手,诚恳道:“再过几日,便是尔等归乡之时。”
再过几日,便是闻人想性命倒计时之日。
贾想面无表情地抽回手,与祝踏歌拉开三步距离。
他虚情假意地毕恭毕敬道:“此些年多谢州主招待。”
祝踏歌轻叹了一口气,见贾想不愿走仞州长老会虚与委蛇的流程,便顺着他开门见山,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封烫金的黑色封函。
“公子,听闻您曾在六年前,名下收了一名义子。”
贾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压住自己的神情,端着闻人想惯有的冰冷神色,不卑不亢道:“能被州主挂念,是犬子之幸。”
祝踏歌却笑出声,他将封函递给贾想。
“六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祝踏歌神色温柔难掩,他有些留恋地抚摸封函的烫金花纹,又坚定地把它塞到贾想的手中。
“想必,那孩子也有二十了,是及冠的年纪。”
祝踏歌再次语出惊人,他不顾贾想周身变得锋利的灵力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