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安吐出口气,把心底不知由来的些许焦躁压了下去,“我的身世你肯定知道了,背着这样的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是个心地纯良的大好人?”
“……你是好人。”小满深吸口气,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笑道,“别嘴硬了,我看人很准的。”
“我再说一遍,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会不择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包括你。”
他转过身,“我讨厌天真的蠢人,离我远点。”
刚走两步,身形便是一顿,“放开!”
“不放!”小满紧紧揪着他的袖子,腮帮子又鼓起来,“除非你把我打死。我警告你,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打死人,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令安差点气笑,使劲一拽,袖子回来了,也把小满拽了个趔趄。
虽然立刻伸手扶住了,语气却依旧很冷,“少来插科打诨那一套,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小满嘀咕一句,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把关系搞僵,便从荷包里掏出个零嘴递给他,“盐津梅子,你爱吃的。”
陈令安瞟了眼,没接,走前扔下一句,“我最讨厌吃这个。”
“口是心非!”小满冲他背影皱皱鼻子,把盐津梅子抛进嘴里,一通大嚼。
又酸又涩,呛得鼻子发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啪一声脆响,打断小满的思绪。
凉亭前的柳荫下,张君懿捂着半边脸低头跑了,吕嘉宜甩甩手,不屑地笑了下。
静轩公主喊了几声,犹豫片刻,刚要追上去,就有宫婢拦住她,不知说了些什么,静轩公主看了看张君懿跑开的方向,转身随那宫婢离开了。
长堤复又归于恬静。
小满慢悠悠走到柳荫下,推推看傻眼的张安懿,“回去了。”
“站住,”吕嘉宜道,“我有话问你。”
这回张安懿变聪明了,不等人说,立刻提裙一溜小跑避开。
吕嘉宜:“你可真敢扯谎,就不怕我拆穿你?”
小满笑笑,“本来不敢的,结果我那好妹妹告发我时,你满脸的错愕,我便清楚了,你不想你大伯知道原委。”
吕嘉宜鼻子哼了声,“算你聪明。”
怎么说陈令安也是锦衣卫头号人物,要不是皇上有意磨炼他几年,指挥使一职也早是他的了。
张小满骂了大伯不假,可她也骂了陈令安。
大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说的话在别人听来,或许就代表着大伯的意思。
不能让皇上误会大伯打压陈令安,意图一支独大。
可恨她一时发昏,竟被张君懿三言两语挑拨上头,做出这等蠢事来!
“我饶不了她。”吕嘉宜咬牙,“她自认出身高贵,原就有点瞧不起我,让我教训了几回老实了,没想到还敢拿我当枪使,等着瞧吧。”
小满默默替张君懿哀悼片刻。
“你是不是喜欢刘瑾书?”小满突然发问。
吕嘉宜惊得一激灵,“谁跟你说的?”
“我猜的。”小满暗暗得意,“今儿咱们头回见,一碰面你就针对我,我还以为你和四妹妹交好,想替她出气,现在看却不是这样。”
“既不是替她出气,那就是看我不顺眼,张吕两家没仇没怨,我更没得罪过你。想来想去,其中缘由,或许落在男人身上。”
小满伸出两根手指晃晃,“我今儿只和两个男人单独说过话,一个陈令安,一个刘瑾书,你大概齐都瞧见了。”
她笑得贼兮兮的,带着几分戏弄说:“刚才你一眼都没瞧陈令安,肯定不是他,那只能是……果然,我一诈就把你诈出来了!你这人,还真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两片红云飞上吕嘉宜双颊,蓦地被人戳破无法说出口的隐秘,那种又羞愧又惶恐的心情,竟然逼得这个蛮横的大小姐只想哭。
小满瞧见她这个样子,没由来一阵心酸,揶揄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轻轻叹息了一声。
吕嘉宜一怔,继而勃然大怒,“用你可怜我?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刘家平阳侯府都是陈阁老一派,陈令安必会对他们下手,你夹在中间,难受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