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那宅子于我们无关紧要,于他们却是最后的容身之所,狗急跳墙,犯不着把人逼上绝路。”
小满摇摇头,又说起边老太太,“居然没事。”
张文孙姨娘名下都能查出原属蒋夫人的田庄资产,没法推脱,但边老太太名下没有,她对侵占蒋夫人嫁妆是一推二六五,只说不知道、不清楚,加之年事已高,打了二十杖便放了。
蒋夫人失笑,“怎么叫没事,二十杖呢,都去了半条命。”
方妈妈在旁道:“您心太善,就说从张家跑出来投奔您的奴仆,赎身银子都不要就把卖身契给他们了,真是便宜了那些刁奴!”
“我是不想和张家再有丁点的纠葛了。”蒋夫人又问小满,“对前阵子没顾上问你,锦绣那丫头回家探亲,都走了多长时间,还没回来?”
小满得意一笑,待要细说,不妨丫鬟禀报说五姑娘来了,有事找三姑娘。
蒋夫人对孩子一向宽容,当即就要让她进来。
小满:“别急,先让我会会她。”
门子十分懂事,只让张安懿在门房候着。
小满没直接进门,从窗外往里看了看。
人消瘦不少,脸小了一大圈,原本挤挤的眯缝眼也成了杏核眼,瞧着比以前好看了。
却还是畏畏缩缩的做派,小心翼翼坐了个椅子沿,双手不停搓着袖口,整个人显得非常局促不安。
小满叹口气,轻轻推开门。
“三姐姐!”张安懿眼睛一亮,立刻走过来要拉她的手,“家里都乱套了,全指着你回去主持大局。”
小满错开她伸过来的手,“主持大局?是收拾残局吧,我傻疯了才会回去,回去挨骂挨打吗?”
张安懿急得眼泪直流,“那、那我能不能在这里住?就这么回去,祖母会打死我的。”
小满摇摇头,“不能。”
张安懿心头猛的一沉,“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
“姚姨娘也害过你和太太,她比我姨娘更坏,还想毁你的名声,你能收留四姐姐,为什么不能收留我?”
“她上公堂为母亲作证,你为母亲做过什么?”
张安懿登时语塞。
小满道:“甘蔗没有两头甜的,又想要母亲的好处,又不愿得罪张家,怎么可能?”
她呜呜哭起来。
小满深深叹口气,“我送你的青金石你还留着了吧,一百两买的,你转手卖了,节省点用,够你两年的花销。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见她要走,张安懿大急,“你真不回张家?难道连你亲娘也不认了?”
小满没有回头。
“你不能忘了你的亲娘呀!”
小满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声音,才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娘……
这个称呼不算陌生,喊过养母,也喊过蒋夫人,没什么难以张口的,开开心心喊娘,开开心心得到她们的回应。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没娘的可怜孩子,没多少对亲生母亲的执念。
可现在她突然惊觉,不是没有,而是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在宣府如此,在京城也是如此。
不去想,不去问,形成一种本能的逃避。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闭上眼粗重地喘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轻松笑着去了蒋夫人屋子,简短说了张安懿的来意。
“我直接拒绝了,她对她姨娘言听计从,别再暗地里算计咱们。”
蒋夫人虽不忍,一想蔫坏蔫坏的孙姨娘,也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