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骓言放下桌上微微颤抖的手,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悲痛。
那日他感知到阿棠出事,不顾任务,不顾师父阻拦,不顾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内,却只看到了阿棠那碎成一地的魂灯。
当年允准阿棠留在宗内,不再干涉他们二人姻缘的条件之一,便是要点亮阿棠的魂灯,将阿神魂与魂灯相系。
这是最严苛的约束,也是最深重的承诺。只要他听命于宗内,便可与她长相思守。
可当他浴血奋战、披星戴月赶回宗门时,迎接他的,是碎了一地的魂灯。
阿棠死了,死得魂飞魄散。
再次见到的阿棠,是一句血淋淋的尸首,神魂被生生撕裂时,该是多痛啊。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意外,已将失手打碎魂灯的弟子处置,可魂灯岂是可轻易打碎的,既是意外,为何他身负魂契,却并未有半分反噬。
秦骓言暗暗深吸几口气,将体内戾气压下,重新抬眼看向江跃鲤。
阿棠神魂破碎,有不同的意识也实属正常。
可他并不打算拆穿,又听见江跃鲤说道:“听说有探魂的方法,我们可以试试,看下能不能找到那道意识。”
探魂并非禁术,却是名列慎用术法前列,一是取心头血伤元气,稍有不慎便成刀下魂,二是这个会暴露魂魄弱点,如鱼肉般任人宰割。
秦骓言不赞同,眉头轻蹙,语气温和道:“探魂过于冒险了。”
江跃鲤想附和一句:俺也觉得。
可这是唯一能将狗血关系捋清,还不耽误她做任务的方法了。
她想得很清楚。
需要把秦骓言带在身边,以防他突发意外,她来不及救人。与此同时,与乌鸦探讨任务到底做到何种程度,她才算完成。
能将人带在身边,且不是以狗血三角的关系,最好便是找出他的阿棠。
江跃鲤将引魂玉放到桌上,“只要小心一点,问题不大。”
凌无咎倏然抬眸,目光如幽深,如寒潭般凝视着她。
魔心血糊糊的,在他心口重重跳了一下。他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下颌线条绷得极紧,在极力稳住自己呼吸。
她往日里最是惜命,竟愿意做到这种程度。
“对自己下刀这种事,我实在是做不到。”江跃鲤将引魂玉望凌无咎方
向一推,“云生,你来取我心头血吧。”
凌无咎呼吸停滞了半拍。
秦骓言首先阻止,总是温文尔雅的他急道:“这太危险了。”
江跃鲤笑道:“没事,我有分寸。”
……
屋里还剩两人。
灯芯爆出细小的火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圆桌旁,江跃鲤正对着凌无咎,低头解衣襟,她手指细长,指尖透着水润的藕粉色。
她道:“我看那些话本,男子为救其他人,取女子心头血,那场面真是虐身虐心,看着伤心,闻着流泪。”
凌无咎不发一言,眼眸低垂,凝着两点湛黑瞳孔,逼视着她。
她却怡然自得,将他的阴郁忽视个干净,继续说道:“若是我要取你心头血,是不是就是性转版的剧情,这样精彩的故事,可以卖给今日的说书先生,那我们日后的盘缠估计不用愁了。”
她把肩头布料退下,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像上好的羊脂玉。
凌无咎眸光一暗,走近抬手,撩起她脖间垂落的黑发,动作缓慢而缱绻。
冰凉指尖掠过江跃鲤脖子,她轻轻一颤,微微缩了一下。
他道:“我的心头血你若是要,不用你取,我送你便是。”他声音沉沉的,逐渐靠近耳畔:“只不过,我现在身上的心头血是魔心的,就看他能不能受得住。”
江跃鲤没躲开,眉头一挑,惊讶道:“你改行了?不当魔头,当起菩萨了。”
凌无咎动作一顿,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