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拜入九霄天宗,当了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某日遇见云生道君,他认出了我,便将我带了回来。”
提起凌无咎,每次寻他,很快便见着人了,怎么这次她和别人在这里聊了许久,也不见他人影。
江跃鲤问道:“云生呢?”
笃无圆恭敬道:“他与时师兄一同,去灵韵峰做祭献了。”
他说得轻巧,习以为常,江跃鲤心脏却猛的跳动一下。
在现实中,见惯了凌无咎癫狂、破碎、浑身沾染了鲜血的模样,去做祭献并不会让人觉得惊讶,难以接受。
可回忆中的他清冷、神性,一想到要割腕淋植,心中便不可抑制地冒出一阵违和感。
江跃鲤转身,“我去找下他,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见过我的事。”
笃无圆一愣,垂首低眉,轻声道:“好。”
江跃鲤多看了他一眼,才动身往灵韵峰飘去。
笃无圆驻足,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背影消失在天际,他也未收回视线。
一个外门弟子,想遇见深居简出的云生道君,哪有那般容易。
还是外门弟子身份时,他同人说,曾经见过云生道君身侧如雾一般的女子,此事传入了宗内。
有人来找他,答应将他安排到云生道君身侧,只需要帮忙找出这名女子。
如今人来了,他怎可能食言。
江跃鲤的魂体轻盈,随着流动的云絮悠然飘荡。她掠过苍翠的山巅,穿过缭绕的雾霭,最终停在一座巍峨的圆形楼阁前。
刚落地,便看见白玉栏杆前,站着一名素衣夫人,青丝夹白,盘着高髻,发间只簪着一只玉簪。
江跃鲤看来了两眼,摇摇头,心道:怎么这一趟回来,总是看见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的人。
正欲动身,那名夫人忽然开口,嗓音平和:“姑娘。”
江跃鲤不以为意,继续往大门走,又听见她提高声音道:“姑娘,你是来寻云生的吗?”
听到凌无咎的称号,江跃鲤回头望她。
视线在她身侧搜寻了好几圈,也未见她身旁有其他人。又看自己身侧好半晌,除了远处守在门外的修士,便再无其他人。
那夫人低笑两声,说道:“我叫的就是你。”
江跃鲤手指弯折,指向自己,面露疑惑。
夫人道:“没错,是你。”
在灵韵峰,且凌无咎正在祭献时来寻他,被人发现,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这道声音她曾经听过的,不过是歇斯底里,理智崩坏的版本。
江跃鲤干笑道:“你能看得见我?”
“是,我们很久以前见过一面的,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记得,那可是太记得了,如今还能想起她撕心裂肺,披头散发,满目恨意的模样。
别说处于漩涡中的凌无咎,连她作为一名旁观者,都印下了小小的心理阴影。
也不知能不能索要点精神损失费……
对方察觉道她的警惕,柔声解释道:“当时我刚丧夫,情绪不太稳定,让你见笑了。”
此时江跃鲤才认真端详她的容貌。
她眉眼与凌无咎有几分相似,却不再是那绝决、惊恐、充满恨意的模样,反而一派祥和慈爱。
穿着也变得素净,不再金钗簪发,绫罗绸缎,珠围翠绕,显出几分出尘仙气来。
“凌夫人,好久不见。”
对她的称呼,江跃鲤在脑海里打转了几番,才说出的。
想不到对方听了,一愣,随即眉开眼笑,道:“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此时江跃鲤发现她苍老了许多,笑起来眉眼压出了许多细纹。岁月磨平了她性子里的棱角,通身显出历经沧桑后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