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急。”戴权依然笑眯眯,“我手下有几个不成器的小狗,你到时候要是用得到,不妨一起带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附。”
“嗯?”谢鳞终於意识到,这个死太监没开玩笑,“老內相的意思是一”
“咱家能有什么意思?”戴权根本不说实话,手却搭在车窗上。
“您辛苦!”谢鳞这才反应过来,一摸口袋发现没带钱,只能无语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糊涂,正好前些日子刚得了几个旧瓶子,只听是什么宋朝官窑之类,我一个粗人,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烦请老內相帮忙掌掌眼?”
他根本不懂、也不玩古董,但贾珍那里有的是,到时候隨便拿几个就行;正好贾蓉还是白身,前些日子还答应过帮忙给他在龙禁尉弄的身份,到时候一起解决掉,只是银子肯定不能少。
“哪里话!”戴权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次的差事,你不要指望一个人办了,凡事多和林大人商量;再就是金陵那边,奉圣夫人乃是太上皇潜邸老人,也不知身体状况如何,你要是方便,就先去一趟看看,代皇爷问候一番。”
“老內相放心!”谢鳞心底一沉。
狗屁的“多和林大人商量”,林如海是安泰帝亲信,翻译出来就是“以他为主、听他吩咐”,幸好大家都是十二侯一脉,要不然很多话不太好说;还有对奉圣夫人的“问候”,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安泰帝想要插手江南!
问题是,朝廷但凡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那边是太上皇的地盘。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办,什么话不能说。”戴权脸上始终带著笑容,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欠揍,“上元节那次辛苦大半夜,咱家还得谢谢你帮忙。”
“老內相记错了吧?上元节时我有巡街任务,亥正之前都在大路上吹冷风,何时见过您老人家?”谢鳞语气冷淡。
“把柄”大多是有时效性的。
上元之变中,他是整个京城唯一带兵护驾的宫外將领,很难说是不是荣誉,传出去绝对会让大部分军方势力对他敬而远之;又有在太和殿灭口的事情,全天下只有他和戴权知道,偏偏他的身份低得多,必然要受制於人。
这是把柄。
但现在过去两个多月不说,连“上元之变”也被定性为“百莲教乱军”,根本没有后续追查,朝廷所有人都默契的当做没发生、不存在,那就无所谓了。
戴权哪怕是安泰帝第一心腹,故意扯烂伤疤也要挨收拾。
比如,他一句都不敢提当天救下大皇子周衍的事情。
“哦?看来是咱家老了,记性不好。”果然,老太监稍微一带就让事情过去,也许是提醒,也许是试探,“正好,咱家在东安门外收拾了一处小院,你哪天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哦,还没祝贺老內相乔迁之喜。”谢鳞没当回事,“不如定个合適的日子,我带点儿吃喝过去,也请您帮忙看看那几个瓶子?”
“你是准备月底赴任吧?”戴权笑的已经快没褶子。
“原是如此,只是考虑到许多东西尚未完成准备,就改在下月初,具体哪天还要翻翻黄历。”谢鳞没说假话。
“那就好。”戴权点点头,“就在二十六吧,咱家让人收拾几个小菜,自己人坐著喝喝酒、聊聊天,也不用太正式,省的麻烦。”
“到时候,您可千万別嫌我吵闹!”谢鳞笑著拱拱手。
戴权没再说话,放下车窗帘敲敲壁板,马车很快驶出定城侯府。
谢鳞犹豫良久,转身返回內书房。
“大哥,刚才那个死太监让我。。。。。:”片刻后,他看见谢鯨就开始匯报情况。
別看刚才戴权很客气,主要面子不是给他,而是给定城侯府。
什么?索贿还算客气?
很遗憾,就是。
以戴权的身份,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给他送礼,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提著银子摸不到门才是常態,更別说是求他办事了;能够陪他坐一坐、喝一杯,传出去足以作为某种“光环”,確保很多事情一路畅通。
封建时代,社会的“细胞”从来都不是个人,而是家庭乃至於家族,“一笔写不出两个x姓”是所有人的常识,“开除族谱”是民间最残酷的惩罚之一,这是由社会发展阶段决定的,谁都別想避开。
戴权最后的“拉拢”,同样不是给他,而是给谢鯨、准確说是“驍勇营总兵”的身份,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某人只是个工具,什么都没资格答应,只能先给谢鯨匯报,然后再说別的。
很残酷,但就是这样。
“我知道!”谢鯨点点头表示明白,“你儘管去,他说什么都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办不办看情况再说;更不用太当回事,他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太监,想动定城侯府,陛下都得好好掂量,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