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借过一下。”望雀摘下了耳机。
薛向笛盯着练习册上那道写长的笔画,僵硬着挪了挪凳子。
望雀如常坐下,再次带上了耳机,翻出一本听力册。
阳光拉长她的影子,正好盖住了薛向笛写坏的那个文字。
她好像没听见他刚才的话。
一分钟。
两分钟。
薛向笛终于把自己的视线从那道笔画上撕了下来。
他拿上自己的水杯,谁都没看,急匆匆走出了教室。
*
薛向笛刚在操场上坐下,田晴和谭文岭就找来了。
他们围着他坐下,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田晴先开了口:“她带着耳机呢。你声音不大的。”
“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谭文岭坦坦荡荡,给薛向笛塞了颗巧克力。
后者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
薛向笛干巴巴开口,喉咙发涩。
不对。
他又闭上了嘴巴,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
男生死死盯着身前那一块终年翠绿的塑料草皮,浑身紧绷。
余下两人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小薛?”田晴靠近些许,虚虚抓了薛向笛的胳膊,“你还好吗?”
谭文岭脸色也严肃了下来:“抱歉,我不知道你——”
“没事。”
薛向笛终于找回了声音。
“我只是……”
他有些难以描述。
一切都是身体的本能。
本能的恐惧,本能的惊惶,本能的抗拒,本能的反驳。
当谭文岭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就像是回到了给父亲打电话的那个下午。
阳光透过小楼的玻璃窗洒在眼前,身体也渐渐变得滚烫。
那时候他多少岁?
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他怀着一点点期待拨出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等来的却只有冷漠的敷衍。
听筒砸到地上,传出劣质的、卡顿的忙音。
而他钻进自己房间的小衣柜里,把一切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推倒打乱,让它们将自己团团包裹。
鼻腔里塞满了洗衣液的清香,又夹杂着老式家具腐朽的气息,还有防虫防潮的合成樟脑丸。
乱七八糟的气味混在一起,沉闷又刺骨,像是经年累月的坟墓。
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