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桥讪笑,带着窘迫,将他与彭娘的事情说了,“如今彭娘在世叔家中,世叔让我来平城,说来寻您,并为陛下献狐,您……能帮我与彭娘……成、成亲。”
这人当真是个痴情种子,且又轴又傻。
冯初听了,继而想起昨日宋直给她看的文书,愣怔片刻,旋即半叹半玩笑:“好啊,好个杜知格,当初就合该将她留在平城……”
真真是如妖似精,可惜偏生不爱庙堂啊……
杜桥惊疑不定地望着冯初,不敢随便出声儿。
“你──”冯初沉吟片刻,“今日我正好入宫,有些事欲面禀圣上,你正好同我一道入宫──”
“不……”话到一半,冯初自己先否了自个儿,“柏儿,你带杜郎君回府上,好生照料他与狐子,待我自宫中回来,再行决断。”
“你且在我府上好生住着,”手搭上紫狐油光水滑的柔软皮毛,轻轻顺了顺,“安心。”
“诺!诺,多谢大人──”
冯初轻笑,拍了拍狐狸脑袋,先行上车去了,留柏儿招呼他回府。
拓跋聿起得很早,冯初来时,她已在永安殿侧殿内批了一个多时辰奏折,一动未动,肩颈全僵了也浑然不觉。
还是紫乌通传时,她动作稍大了些,才牵痛了自个儿。
“臣──”
冯初方要行礼,就被案后三两步‘窜’出来的人儿扶住了,二人之间凑得格外近,连带着被扶住的小臂都似在放烫。
“免礼。”
拓跋聿目光灼灼,能将人烫伤。
若非殿中还有旁人,她想来是要与她相拥的。
“咳……臣今日前来,是为答复陛下昨日托宋大人传的话。”
只是为了答复,何须亲自来一趟?
拓跋聿松开了她的手臂,佯做不知,朝书案后头走去,任谁都瞧得出来她的欢忭,“那阿耆尼是应了朕的所请?”
“容臣推拒。”
拓跋聿原本上扬的唇角抽了一下,“嗯?缘何推拒?”
她难道不知道,一旦成了,那定是位列臣首,青史留名?
“……莫不是,阿耆尼将朝中那些话,放在心上了?”
拓跋聿的笑容眼见着淡了下来,袍服下的拳头攥地死紧。
果不其然,她又自责了。
冯初无比庆幸自己今日选择先进宫来。
紫乌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带着人纷纷退下。
“聿儿……”
冯初上前,去拉她的手,结果被她背了身子。
无奈又好笑地自拓跋聿身后环住她,靠在她肩上,“好聿儿,连我的话都不愿听两句了么?”
拓跋聿冷笑,别扭道:“……左不过吏部尚书心怀大度,要为往自个儿身上泼脏水的人说话。”
冯初低低地笑了两声,更惹她气,“你还笑得出来!”
“我不答应,倒不是为得朝中的风言风语。”
冯初亲吻她耳后,激得怀中人一颤,双臂将她环得更紧了,下颌搁在她肩头,语句温柔:
“你记不记得,在洛州时,你在我榻前哭得有多伤心?”
她原以为,自己这三尺微命,当悉数许予家国天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直到那一日,她见到那般伤心哀恸的拓跋聿。
她竟是怕了,竟是惜命了。
“自那一日后,我便在心中立誓,不叫你再为我哀恸。”冯初缓缓诉来,哪怕代价是做不了百官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