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傻……
冯初无意识地插入她的发间,乌黑的发丝绸缎似的,指尖按揉刮蹭过她的头皮,惹得她哼哼。
得敬爱若此,何其幸哉,哪还会觉得冒犯?
“阿耆尼……不累么?”
拓跋聿闷闷地在她怀中问道,她着实闹不明白,为何她在上头,累的依旧是她。
“陛下整日里俯首公文,身子骨柔弱,自是容易累些。”
冯初半开玩笑道,“平素里也可多去跑跑马,就当……为了我?”
“你──”
拓跋聿赫然抬起头,又惊又怒,面色酡红,忍不住轻轻锤了她一下,“你何时学的这些浑话?!”
“许是臣聪颖……”冯初躺回了床榻,将人捞在怀中,“无师自通,嘶──”
逗弄人的人遭了谴,锁骨叫怀中的人啄咬刺痛。
“错啦,错啦,不该逗聿儿。”冯初好笑地揉揉她后脑勺,旋即正色,“不过我是当真忧心聿儿的身子。”
“我听阿耆尼的便是,”拓跋聿满口顺应下来,“阿耆尼也得听我的,听太医的话,安生吃药,不可再像从前一般。”
“好。”
冯初拍着她的后背,已有些困了,“睡吧。”
得了她的承诺,怀中人低哑一笑,精神头又上了些许,“此前都是你为我念赋背文,今日换我哄你歇息?”
才哼着说累,现下又不累了……
冯初掐了掐她的脸,“好。”
拓跋聿笑得颇甜,轻轻哼唱起轻柔的曲调,悠扬暗哑的声线在帐中起伏:
月明光光星欲堕,欲来不来早语我。
傻聿儿……
她不是一直都在她身边么?
冯初没有忘记杜桥献狐的事情,翌日晨初,将此事说予了拓跋聿。
“说来好笑,姑母当权时,坊间以野狐故事讽她染指帝系,如今陛下当了政,狐子又成了祥瑞。”
“可见这天下事,在那些个闲人口中,正反话都叫他们讲尽了去。”
冯初披着暗红的披袄,方用了膳,端着一盏牛乳与拓跋聿闲聊。
“自晋以来,这些人便专爱以童谣造势,在民间坊间散布谣言,”拓跋聿手上翻着今早新送来的奏疏,手上拈了块枣泥蒸的糕点,“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将姑母那禁止平民与贵族、世家通婚的条例废了。”
拓跋聿不消冯初多言,就能察觉到用意。
冯初笑笑,见她枣泥糕沾了手,接过宫人的帕子来为她擦拭。
“……有时候,朕真觉得,这天下事,桩桩件件都是双刃剑。”
她含笑等着她说。
“就拿这童谣来说,在坊间造势,为幕后之人积累民望,或抨击政敌,确有其用。”
“可朕也听说,一些鬼神精怪之说盛行的乡野,当地淫祀泛滥,甚至有类营啸,死伤甚众。”
“……朕该如何取舍?”
拓跋聿权衡片刻,现下还并未下定决心。
“陛下是天子。”冯初了然,知其症结所在,隐晦地提到,“何为真谶,何为谣言……陛下分辨不出么?”
拓跋聿顿悟,展出笑颜,“阿耆尼说的是。”
年轻的帝王掰着手指头,“中秋、重阳……都有些太赶了,还闹不好到时候你不在平城。”
“事要一件一件做。”冯初见她掐算,就晓得她已经在盘算起让杜桥献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