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年她要去刮柔然的地皮,昨日冯初在屏风后听见她属意自己做行台尚书令,届时远离平城,且一切以军国大事为首,难免顾不到。
“那只好先让那杜郎君同那狐子在阿耆尼府中养着了。”
“就是可惜那杜郎君,与心上人相隔两地,相会无期呐──”
忽如其来的感慨,也不晓得是谁在叹谁。
冯初摇摇头,浅啜牛乳,“两情相悦,岂在一朝一夕。”
拓跋聿眉眼弯弯,也不再纠结,打趣她道:“阿耆尼可不要顾着自个儿吃斋念佛,短了那狐子肉吃。”
尽胡噙。
冯初不轻不重地刮了她一眼,笑得无奈:“诺。”
……
“王妃,王府今日传了消息,老王妃重病,想见一见您……”
任城王妃的眸子骤然波动,手上为女儿纳的鞋底登时落在地上。
“阿娘她──怎么了?”
“王妃,您是知道的,自打殿下去了后,老王妃忧虑过重……身子骨一日不比一日……”
王府来的婢女哀恸伤怀,“殿下的两个侍妾,老王妃不想耽误她们,通通都许了钱财,认作义女,找了好人家嫁了,您在宫内,难得照应,少有贴心人……”
“……别说了。”
任城王妃擦了擦泪水,身旁的几个孩儿都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她,年纪最长的世子以衣袖拭她泪水:
“阿娘不哭。”
“好、好,长生,阿娘不哭,不哭。”
任城王妃扯出笑,“陛下知道这事了么?”
“陛下已经知晓,会派三百羽林护送王妃和世子归家。”
什么护送,分明是看管……
任城王妃抿了抿唇,并没将话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出来,“好,我即刻回府。”
檀香萦绕在任城王府的上空,袅袅泛白,夏日里平添上些许寒意。
僧侣诵经祈福的声音隔着数条街巷都能闻见,架起的道场钟罄不绝,黄钟大吕,庄严肃穆。
这哪是给重病之人祈福?这分明是已经准备将人给超度了去。
自角门下轿,匆匆入府,僮仆一路引着,约莫一刻钟后,任城王妃终于见着了躺在榻上的郑氏。
她的面容分外苍老,泛着黄蜡,眼眶底下还是一片深黑。
“阿娘──”
“祖母……”
郑氏待她很好,任城王妃见她如此,霎时间落下泪来。
为何偏生善良正直的人,要吃下这般多的苦头?
听闻熟悉的呼声,郑氏自床榻上缓缓睁开了双眸。
枯槁的手指欲触碰来人。
“是你们呀……”
“是……”任城王妃握住了郑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阿娘,阿娘,儿不孝……儿现在才带长生来看您……”
她将世子推至榻前,“您瞧,长生来了,长生来看您了……”
郑氏浑浊涣散的眼瞳瞧了好久,才抚摸着他,“长生……咳咳……”
“祖母,孙儿在呢,祖母您别怕,您会没事的。”
世子紧紧攥着老她的手。
郑氏的眼瞳一点一点重新凝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