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怎么会没事呢?没瞧见祖母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好了么?
郑氏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面向五娘:
“五娘……你还记得你的……你的闺名么?”
任城王妃不明所以,悲痛之下,却也想不得许多,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晓我的闺名么……”
任城王妃一愣,郑氏是长辈,平素没人会称呼她闺名。
这世道莫说女子闺名多是隐私,不少男子也是以字行于世。
“阿娘……怎么说起这个?”
郑氏拍了拍她的手,“我名字里,有个‘桂’字,据说,那是只会生长在南方的一种小花,金灿灿的,很香,可我从来都没见过……”
“小时候,我就特别、特别想见一见这种小花是什么样子,这是我儿时最大的愿望……”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有些累了,停了许久,才又开始:
“后来,我嫁入了任城王府,阿郎是个很体贴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特别好,我还记得、还记得他离开的前几天,才应了我,日后要带我去南边,看桂花……”
郑氏笑着说着这一切,“我再也看不见那些桂花了。”
“阿娘……”
“王妃……投缳了,王府只剩我和琅儿了,我就想着、就想着我此生,要教好了琅儿,才能对得起殿下……”
“我为琅儿,挖空了一辈子的心血,问心无愧──”
郑氏说这话时,字字泣血,悲鸣喑哑。
“造化弄人啊……到头来,却是……不知在为谁活,不知该如何活……”
“许是我命薄,本不该活。”
“阿娘!”
任城王妃涕泗横流,她亦是女子,亦是丧夫的寡妇,郑氏的桩桩话语句句都扎在了她的心窝子上。
“……你恨么?”郑氏气若游丝地问她。
正在哭噎着的人登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暮气沉沉的双眸似是要洞穿了她,叩问着她现下脆弱且如死水一般的魂魄。
“你……要恨的……”
郑氏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要恨的……”
不要做我,不要学我。
去恨、去爱。
去找回你本该有的模样。
勿怕。
【作者有话说】
月明光光星欲堕,欲来不来早语我。
北朝民歌,大抵意思是姑娘埋怨情人:你害我等好久,到底来还是不来给个准话!
不得不说北地民风确实相对剽悍一点[捂脸笑哭]
第94章广漠
◎妖孽!◎
燕云垂暮,广漠沙寒,阴山北面的草原冷得格外早。
拓跋祎自腰间解下酒壶,仰头一口,随手扔给身旁亲从,站在原野高处,眺望远方,提槊骂道:
“那些个碎嘴子的蠕蠕,还敢编排我姨母,姑奶奶今天要亲手砍了他们的耳朵给你们下酒!”
身后的骑兵闻言登时目露凶光,千来人的队伍,像极了草原上最凶狠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