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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鹤别过祁如意和晏青后,没有立马去找祁无忧,而是独自回到武英殿,静静地思索征讨萧梁的行兵布阵。
只是他想着想着,却越想越远。
伐梁绝不是两三个月就能解决的小打小闹。届时他出征在外,没有个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年都回不来。祁无忧一人留守京师,围绕在她身边的倖臣必蠢蠢欲动。她还那么年轻,他肯定不能奢望她为他守节……
夏鹤放在图纸上的拳头越攥越紧。
这些日子,他四处打探祁如意的身世,走访了许多故人。包括纪泽芝在内,祁无忧的近臣全都守口如瓶,只有一人是例外。
祁兰璧终于完成了《千秋惊鸿录》的最后一回。她写到:战火焚毁了宫苑。万千秋和惊鸿凝望着彼此,手中的血剑早已卷了刃。他们初相遇的琼楼阆苑,已经成了断壁残垣。但他们已经决意在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只盼来世仍如初见一样相逢。
这般壮烈的收尾,无疑是为厌战而书,激起民间对祁无忧强烈的不满。
夏鹤同样对这个结局不以为然:“你一定要这样写?”
“我再怎么写,也只是书里的结局罢了,成不了真的。”祁兰璧道:“但我写出这样的故事,也是想告诉您,再不回头,就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皇姊年轻时最恨穷兵黩武,还因为这个跟我闹得很不愉快。可她现在也成了那样的人。”祁兰璧幽幽叹息,“您呢?就放任自流?朝中如今都欲拥戴太子殿下,您若真心为他们母子好,就该从善如流,废母立子,让天下重回正轨,你们一家三口也能团团圆圆。”
夏鹤自是觉得荒谬极了。
但祁兰璧道:“您可曾想过,皇姊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权力,才会三心二意地抛弃你。”
她问:“如果她只有你呢?”
……
如果她只有他。
夏鹤在武英殿中独坐了许久,直到灯烛燃尽,任由黑暗吞食了他的理智。
银蟾东升,殿门被轻轻推开,一抹清朗的辉光流泻而至,稍稍冲淡了他的侈欲。
漆黑的宫殿中,祁无忧唤道:“鹤郎?”
黑暗无穷,即使万乘之尊亦身微力薄。夏鹤抬头,又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句,如果她只有他。
如果她只有他,无论刀山火海,还是花团锦簇,她都会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像现在这般,期许地唤他“鹤郎”罢。
“他们说你在里面,可是怎么不点灯呢?”祁无忧像寻常人家的妻子埋怨着丈夫,亲自点了一盏银灯,“祁如意又给你气受了?”
她说着,仔细瞄了瞄铜像一样岿然不动的男人,不知他知道了多少。
“没有,”夏鹤动了动,淡淡笑道:“他很乖。”
“乖?”
祁无忧不以为然,认定了当爹的宠溺包庇。
“若是他乖,你就不会一个人坐在这里生闷气了。”
她将灯盏搁在案头,主动侧坐到他膝上,捧起他的俊颜,道:
“我不喜欢你冷着脸,我喜欢你对我笑。”
夏鹤一手搂住她,一手覆上她抚着他的手,深深地吻了下来。迷人的嘴角总算有了些许弧度。
祁无忧久旱逢甘露,勾着他纠缠了许久才罢手。
“鹤郎,回去吧。”她痴迷地吻着他昳丽的侧颜,渴求的声音夹了一丝媚,“我想你了。”
若是几天前,她这样表现,必勾得夏鹤如痴如狂。但今晚,他却稍稍拉开了她,说:“无忧,我有话对你说。”
祁无忧不悦又不安:“什么?”
“我想了许久,禁军还是不应该交给郡主的舅父。”夏鹤道:“她未尝没有野心。”
“说好给我当面首的,怎么又提这些?”
祁无忧从他身上离开,站了起来。
这已经是夏鹤第二回提禁军的事了。他的顾虑,她也有所考虑。可夏鹤不仅是她的情郎,还是太子的生父。若他只是前者,她倒不妨考虑将禁军交给他,就像当年英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