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粗略瞄了几眼,靠文中简单的字眼辨认出裁决结果:“通判大人,久违了。”
“这不重要,你快进来交付草帖,我都写好了。”
他拉住叶莲的手,带着她往堂屋里走,屋中站着一华服妇人,笑吟吟地将笔墨往前推。
“姑娘与大人天定良缘,我看面相就知合宜相配!”媒人热情地在她身旁说道。
叶莲微笑着执笔,尽力照着李兰钧的草帖摹写,她习字太过断续,笔力比从前并无多大进步,满纸仿佛狗爬过,丑得憨态可掬。
乾造……七月初七未时,瑞生……扬州李氏,谨以雁贽,敢告纳采。
她写完籍贯,抿唇有些为难地抬头望向李兰钧,细声道:“会不会写得太难看了?”
“我可不能给你代笔,如此重要的文书,你完完全全写出来才行。”李兰钧在旁边说道,另拿起纸笔提点,“这儿不能仿照我的,你这样写……”
耽搁不少时间,叶莲勉强写完草帖,他满意地拎起黄纸看了又看,问道:“你腊月生的?怎么不叫我给你过生辰。”
“我自小不过,如今也没空。”
“今年起,便要过,一岁一岁仔细张罗,不能错过了。”李兰钧抖抖纸片,让纸上墨迹快些风干,“你真不上心,俨然一副大商户的作为,总不着家了!”
他将草帖交与媒人,那妇人便识趣地攥着纸张退下,留他们二人在房中闲谈。
“食坊几个徒儿要我指点,又有师傅肯授业,我自然不能落下,要多挣些嫁妆钱才是。”叶莲看着屋内大大小小的礼品盒箱,心中更是坚定了赚钱的念头。
“怕什么,我还没到潦倒的地步呢。”
李兰钧嗔道,抬手刮刮她的鼻尖。
叶莲打趣说:“你这样铺张,迟早要靠我接济,到时候把这间院子买下来,以□□落街头。”
“我还有俸禄,你操心什么?”
“嗯……没下雨就要把门窗缠紧——你们读书人的说法是什么?”叶莲词不达意,借着问话的由头转言道。
“未雨绸缪。”李兰钧回道。
“对对,是这样的,”她忙不迭点头应和,左顾右盼说,“你用午膳了么?我去做些小菜来?”
门外艳阳高照,溜进门的风都带着热意,她抹去额角的汗,往门框上倚着看外景。
“我不吃,没胃口。”
“那我去煮绿豆汤给你下下火。”她依旧看天看地,就是不往李兰钧身上瞥。
“你还要出门?”李兰钧一语道破。
“啊……”叶莲眼珠一转,无辜地应道,“我去食坊转转,看新菜式卖得如何。”
身后之人握住她的手腕,丝丝凉意袭来,覆上腕骨让她莫名不舍挣脱。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凉,也怪不得她入夏来不抗拒同寝,多有贪凉的缘故。
“你去了就别回来!”李兰钧愤愤道。
“你气什么?”叶莲将手按在他手背,老实问道。
“今日纳采,大喜的日子,你进门来没喜色就罢了,竟然还要走?”他虽是气恼,却还顺口回复她说。
“大喜还未到时候呢,今日算小喜哈哈……”叶莲缓和道,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何况你没提前招呼,我准备不及,还有一堆事务在身呢。”
“你定是厌倦我了!”他全然没听进去,不依不饶道。
“哪里!”叶莲矢口否认,“你住在小院多日,我哪有半点倦怠?”
白日各司其职,夜里一碰面就跟鱼入水中,折腾半宿才能安稳入睡。
她扪心自问,没对不住他一丁点。
“身在我这儿,心恐怕早就飘到别处了,我一下值就在院里守着等你,你心里却惦记你那几个傻徒弟,你说你——”
叶莲掰过他的脸,在他唇边轻轻擦过,蜻蜓点水一般,又作无事状望向别处。
“你……”李兰钧霎时哑了声,手不自觉摸向唇角,摩挲片刻讷讷道,“别想蒙混过去……”
话虽如此,耳尖已攀上薄红,面上也跟着烧了起来,他一下就乖巧不少,立在原地动都不动。
“我没想蒙混,是看大人如此在乎我,一时心头暗喜,没忍住……”叶莲驾轻就熟地说着好话,悠悠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