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破空的锐响几乎擦着她的耳际掠过。
一道道沉默的身影猛然挡在她身前,前仆后继,温热的鲜血不断溅上她的脸颊和衣襟,带着生命的最后热度。
待沈卿云终于侥幸甩开追兵,单骑闯入密林深处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唯有一片死寂。
她早已多处挂彩,左腿一道刀伤深可见骨,随着马背颠簸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浸透内衫,冰冷地黏在背上。攥着缰绳的手心湿滑,几度险些脱力松开。
不知何时,雪已停歇。
浩渺夜空中,唯有一轮残月散发着清冷微弱的光辉,勉强照亮前路。
刺骨的寒意涌上四肢百骸,冻得她牙关止不住地打颤。
沈卿云强逼着自己凝聚起最后一丝神志,借着那点惨淡月光,勉力操控着同样疲惫不堪的马匹,在林间艰难穿梭,寻找着可以暂避的藏身之所。
然而,藏身之所尚未寻见,追兵已至。
一道阴魂不散的马蹄声隔着一段距离,始终如影随形地缀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带着窒息的压迫感。
她无计可施,只能强撑着早已透支的身体,在漆黑林间跌跌撞撞地奔逃。
直至身下坐骑发出哀鸣,前蹄一软,轰然倒地。
天旋地转间,她被狠狠甩入积雪中。
铺天盖地的寒意席卷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摔出一段距离,直至后背重重撞上粗糙的树干,震得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喉头一股腥热猛地涌上,止不住地溢出唇角。
那道催命的马蹄声陡然逼近,在不远处勒停。
沈卿云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无济于事。
濒死之际,意识模糊间,最先涌上心头的竟不是恐惧,而是深彻骨髓的悲哀。
她想起先前那些前仆后继,用身体为她挡下刀锋的身影。
他们为她流尽了血,而自己,竟连他们姓甚名谁都未能记全。
但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未落下。
那道沉重的脚步声踏碎积雪,急促地奔至她身边。
来人动作利落,一双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肩,避开她的伤处。
“卿云?沈卿云?”
熟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与颤抖,穿透她逐渐涣散的意识。
是胡野。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卿云艰难地掀开眼皮,模糊视线里,映出胡野紧绷的下颌和写满焦灼的眉眼。
只见他甲胄染尘,风尘仆仆,显然是历经疾驰才赶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