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她模模糊糊地说,“让人都走开,我困了。”
然后她偏过头,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新生的小皇孙很快被抱到了皇帝眼前。
初生婴儿很难看出美丑,但这个孩子属于极其难得的好看,即使刚刚落地,依然白皙可爱,只在最初哭了两声,很快就安静睡着了。
皇帝低头看了看襁褓,并没有要抱的意思:“太女如何?”
周太医险而又险保住了自己的九族,现在热泪盈眶地回禀:“太女殿下已经止血,脱力睡过去了——不是昏迷,就是太累了,微臣已经开好了药方,只消按着方子补养,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又很机灵地回答皇帝没问的问题:“皇孙虽然比寻常足月婴儿稍小些,但看着非常康健。”
这机灵好像用错了地方,皇帝并没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看了一眼襁褓里是个脸色正常的活孩子,先示意一边垂首侍立的承书女官接过襁褓。
承书女官不明所以,受宠若惊,连忙小心翼翼接过皇孙,往内半步退进殿里,半侧身挡住殿外的风,那动作简直像是怀抱着全家的脑袋。
紧接着皇帝淡淡地发作了:“将皇孙抱出殿外,这就是殿中省选的人?”
正值四月,即使再温暖,夜风也是凉的,新生婴儿抱出殿外确实不妥。
乳母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叩首请罪。
承书女官在一边看着,心里其实也有点替乳母冤枉——将皇孙抱给皇帝看一眼,是理所应当的,皇帝站在殿外,可不就抱出来了吗?乳母总不能吩咐皇帝进来看孩子。
但即使如此,承书女官也没敢开口求情。
首先她没那个资格,其次皇孙安危关系着东宫上下所有人的前程性命,乳母没有按教过的规矩办事,她心里也有点后怕。
好在皇帝并没有要命的意思,梁观己上前一步,示意道:“把人送回去,换个机灵的来。”
两名小内侍立刻应命,把乳母带走了。
皇帝道:“好好照顾太女及皇孙。”
承书女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吩咐自己,连忙应命。
她的应答声音未落,只见皇帝已然转身,拾级而下,转瞬间走得远了。
承书女官很茫然地看了看皇帝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襁褓,赶紧先抱着襁褓向内室走去。
皇太女已经再度睡了过去,女官们不敢惊扰,简单收拾过内室,便守在门口等待。
太女妃伏在床榻边缘,注视着皇太女的睡颜,承书女官直觉认为不能打扰,抱着襁褓进退两难。
皇孙乳母共有四个,因为太女生产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今日只备了一个守在芳筵殿,剩下三个需要等待传召。
就在这一迟疑的功夫,她怀里的皇孙忽然哭了起来。
婴儿哭声并不细弱,相反还很响亮。
哭声终于惊动了内室的裴令之。
他转过身,承书女官如蒙大赦,立刻抱着襁褓钻进内室请命:“那三个乳母守在芳筵殿外面,要放人进来还得储妃殿下您下命令,否则的话太女殿下生产之后,这里照旧不能随意进人的。”
“让她们进来吧。”
立刻有宫人飞奔出去,而裴令之目光顿了顿,移向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的襁褓,终于伸出双手:“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