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逆光而立,黑色丝质衬衫的袖口沾着几点墨渍,显然刚从文件堆里抽身。
凤眼的目光扫过商语冰手中的茶盘,在对方锁骨处的伤痕上停留半秒,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茶艺课学得不错。”
商语冰心头一跳,正要开口,却见父亲已经转身回到书桌前。
他咬咬牙跟进去,跪坐在茶杯前开始温杯烫盏。
这套动作他偷偷练了好几个月,连应拭雪翘起小指的角度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南美矿场的合同已经签了。”
商言突然开口,钢笔尖在纸上划出凌厉的折痕:
“下周你去盯着。”
茶壶猛地一歪,沸水溅在手背上。
商语冰强忍着没缩手,眼眶却真实地红了起来——南美那个鬼地方,分明是打发他去送死。
好留出空间来和应拭雪腻歪。
“疼吗?”
低沉的声音突然靠近。
商语冰抬头,看见商言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有几缕扫在他手背上,比烫伤处还要灼人。
商语冰下意识展示锁骨上的伤口:
“父亲,这里更疼。”
“我问的是茶具。”
商言用钢笔抬起他的下巴,眼底宛如结着冰一般:
“明代青花,比你值钱。”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
商语冰跪坐在满地茶汤里,看着男人重新埋首文件的侧影。
雨水顺着窗台蜿蜒而下,将商言的身影裁剪成模糊的光影,像尊无情的雕塑。
商语冰忽然想起被赶出家门的商见迟,那个蠢货居然妄想用股权要挟父亲,以换取不滚出商家的权利。
商牧野忘了,父亲从不接受威胁,倒还不如卖惨装乖博得一丝同情来的快。
想到这里,商语冰又想到了自己,可现在自己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又比对方高明多少?
“滚出去吧。”
钢笔尖擦过他颈动脉的触感冰凉刺骨。
商语冰踉跄着起身时,看见文件最末页的签名墨迹未干。
那是他花了半年周旋才拿下的项目,如今轻飘飘落在商言手里,连半分目光都吝于施舍。
走廊尽头,应拭雪正抱着一摞画册经过。少年脖颈上的吻痕新鲜艳丽,像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商语冰擦肩而过时突然轻笑出声,茶盏碎片在掌心压出更深的伤口。
“应拭雪,你以为能永远得意?”
应拭雪困惑地转头,却只看见电梯门合上前,商语冰用染血的手指对自己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主卧的灯彻夜未熄。
商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监控里商语冰驱车离去的画面。
手机亮起,是南美那边发来的确认信息。
商言摩挲着应拭雪忘在枕边的发绳,忽然想起白日里应拭雪仰头问他“晚上能不能一起看电影”时可怜巴巴的样子。
前世他真是养了群不省心的东西。
但这一世他会一一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