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匪夷所思的?”韩君黎反问道,“或许我的本意就是让你发现,再经由你的手向警方检举揭发我与此案的关系,让警方调查我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案子中,仿佛一切都有合理的动机,目的,手段,逻辑之间也十分说得通,可唯独加进来韩君黎的这个变数,而这个变数就是整场案子中最颠覆性也是最直接影响结果的证据。
这就好比眼前是火坑,但他还以为是平地往前跳,最终只会落得个引火自焚的下场,可他不旦丝毫不惧,反而还很期待这种时候到来。
这就不得不让秦淑月怀疑韩君黎的初心与目的,究竟是不是祝令仪口中说的那样——他一直在与她们作对。
“为什么?”韩君黎嘶了一声,依旧风轻云淡说道,“或许我本来就没有目的呢?”
“做任何事,哪怕是激情杀人,也有充分的理由和目的。可是一个人做一件是毫无目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秦淑月斩钉截铁,看起来是真的深思熟虑过很久才得出的结论。
而对面的韩君黎却从这句话里得出另一个结论,他微微讶异了一下,“没想到,你从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不如先让韩老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杂志里夹着只有我才能发觉到不对劲的文案。”
韩君黎倒是小瞧了秦淑月的锲而不舍,兜兜转转怎么着都会绕回最原始的话题,一定要弄明白一个答案。
“这样怎么样?”韩君黎顿了一下,“我现在来EN,我们还是在那里见面,怎么样?”
这回轮到秦淑月沉默了。
良久,她摇摇头,“我现在不能出门。”
“哦?”韩君黎“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秦淑月抿着唇,有些事情难以言说,“总之,现在不可以。”
“让我猜猜……”韩君黎在电话里轻笑一声,“因为祝令仪在监视你,对吗?”
“韩君黎!”秦淑月立马叫了他一声。
而她这个反应也更加确定韩君黎所言不虚。
“好吧。”韩君黎并没有强人所难,“你后天有场比赛对吗?我那天受邀出席,正好就在那里见面吧。这样,也不会有人看出什么来,不是吗?”
他的话倒是说得处处都在为她考虑,秦淑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两天,好好筹备比赛的事情吧,不要多想,尤其……”韩君黎停顿了一下,“是你妈妈的事。”
秦淑月的手紧紧握在袖下,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稳,冷笑反问他一声,“韩老师,我有的时候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那头电话里呼吸声微微一滞。
在她还没发现那个证据之前,秦淑月从没想过她一直敬爱的韩老师原来也有两副面孔。
她一直都想成为像韩老师一样充满对学生关爱,保护学生,认真备课,教书育人的老师。
“因为我的经历使我不得不会天然地对一些场景环境保持警惕,可那时候韩老师你对我的关怀和保护,是真情实意的,不含一丝虚以委蛇。”秦淑月偏头,看向那个打开的抽屉,抽屉里塞着那张折成两半的文案,又转过头,看向那个早已封闭的窗帘后。
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我想那时候的韩老师,应该也是你最想成为的人吧?”
“……”那里除了沉重的呼吸声,不发一言。
良久,那边问道:“你是想以这种攻心的手段迫使我找回良心吗?良心,这种东西……”
“不。”秦淑月摇摇头,“我说的这些话,是因为韩老师在我心目中的确是个好人。”
“……好人。”那边小声呢喃一句,轻笑一声,不知那笑里究竟是自嘲还是什么,“好人。”
“韩老师,不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你与令仪之间的矛盾有多么不可调和,我也不管是不是你杀了令仪的母亲,但你救过我。”
“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向警方亲自检举你。”秦淑月心中早已打定好了主意,“后日,不论你是否向我吐露实情,我都会将这份文案交给祝令仪。”
电话那头默默良久,随后只说了一个字,“好。”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一直举在耳边的手忽地下落,垂在大腿右侧。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夜晚,城市却亮如晨昼,将月亮的光都比了下去,城市越灯火通明便越衬得月光黯淡,乌云随着外头的风在空中迅速流动着,将本不明亮的弦月遮掩得密不透风,就是连最后一点光都没有了。
夜色又往下沉了一分,而凡尘越明亮了。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群纷纷,夜市开得极为热闹。
而秦淑月望着拥挤的人群将街头巷尾堵满了路,好似自己从始至终都无法融入这样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