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问过,不过想来。应该是不怕的。”李孝忠认真地说道。
张天望自知如今已经暴露,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不配合的话,夏州大军出动,自己这些人完全不是对手。
既然要投降,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他干脆提出亲自进去夏州城,面见陈绍。
如此胆魄,让李孝忠有些刮目相看,便带着他一起回到夏州。
李孝忠只用了不到半天就把事情办好了,陈绍大为满意,杨广齐则在一旁神色讪讪,有些悔恨自己的懦弱。
他心里知道,自己的夏州防御使,多半是不保了。
节帅向来赏罚分明,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此时在衙署后面的小楼上,张起了暖幕,设了炭盆。楼内暖烘烘的和春天也似,几名侍女垂首侍立。
听完李孝忠的叙述,陈绍大概明白了,再看神色有些惶恐的张天望,笑道:“你们原本,是不是有夺我夏州城的打算?”
张天望低着头,神色羞愧,但是没有否认。
几人纷纷大笑起来。
“这城池却不好夺,我是用人不明,让你钻了空子,不然到夏州城下时候,就该把你们这一万人围了起来。”
杨广齐脸红耳赤,不敢说话,陈绍看了他一眼,骂道:“你在洪州时候,有先登之勇,怎么当了官反而懦弱起来!今夜回去收拾收拾,滚到宥州去,等着我安排。”
杨广齐知道自己没挨罚,只是被撸了官,已经很不错了,估计是以前战功抵消了。
他赶紧给陈绍叉手行礼,慢慢退着要出去。
“去哪?”陈绍瞥了他一眼,骂道:“坐下吃酒!”
他不是能力不行,只是当了大官之后贪生怕死了,当初的功劳却也不是假的。
陈绍手底下人才紧缺,其实还是想用他的,但是需要再考察考察,打磨一番。
有时候,不能光等着人才自己冒出来,到了这个高度,也得学着调教手下。
杨广齐有些感动,眼眶泛红,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确实是敢打敢拼的,等后来立了功做了官,就贪恋起如今的富贵生活来,又变得胆小怯战。
如今被节帅一说,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悔恨。好在节帅还给了自己一个体面,拿他当自己人,留下他吃酒,而不是把他赶出门去。
杨广齐默默发誓,要把这些耻辱统统洗刷,等着再立战功!
张天望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这里和大辽完全不一样。
在大辽的云州,汉官多为唐代卢龙节度使后裔,比如刘家,家族仕辽已历二百年。
那里壁垒森严,等级分明,上下级的关系,远没有此地这般亲厚。
训斥完了手下,陈绍又问道:“女真人这才拿下上京几天,中京又被打下来了,难道他们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善战么?”
张天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女真人一天就打下了上京城,黄龙府两万冲溃了七十万,不说他们善战,难道说是辽人不堪一击么?
“节帅,也还是早做打算吧。”张天望突然说道。
“此话怎讲?”陈绍心中一动,这人难道能瞧出女真人有南下攻宋的野心?
若是果真如此的话,他要么是胡说八道歪打正着,要么就是真有点见识。
张天望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女真人是否有这个野心攻宋,但是我知道辽地汉人,他们投降金国之后,肯定会撺弄金国南下攻宋的。”
陈绍就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心里有些难受,有些脏话很想骂出来。
很多时候,确实是这样的,伪军比异族还要可恨。
忽必烈手下那群北地汉人地主的兵马,帮着他横扫草原还不算,一路南下灭宋,他们都是主力;
在崖山逼得十万人跳海的元将张弘范,就是出身河朔地区的汉人世侯家族,正是他一手灭掉了南宋。
明末的洪承畴,吴三桂,就更不用说了。
满洲建奴那点人,他们拿头打下中原,还不都是这些辽东汉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