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渐渐悄悄住口,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这些日子,都管大人心绪不佳,那是大家都看在眼睛里的。却不知道大家伙儿哪句话触动到了都管大人的逆鳞,脸色这般难看!
节堂门口,这个时候满脸刀疤的郭药师心腹甄五臣按着佩刀大步走了进来,挥手赶人:“什么事情都缠着都管大人,要你们何用?缺粮缺械,都管大人正在想法子,难道丢下你们不管?移防之事,谁要多嘴,俺先拔了他的舌头!都管将令不遵,还有脸说嘴?都给老子滚下去!”
甄五臣是常胜军中,除了郭药师之外,威望资历最高的。
被他骂了两句,僵在那里的常胜军将领,纷纷躬身行礼,灰溜溜的就退了下去。
郭药师黑着一张脸朝甄五臣望过来,甄五臣却只是看着那些将佐退下,才走过来轻声道:“都管,赵鹤寿回来了。”
郭药师冷哼一声:“全军而归?”
“全军而归,三千士卒,都已经入了换防军队腾出来的营地当中,进城的也就是赵鹤寿和他的亲兵百余人,进了他自己的公馆里头。俺遵都管大人吩咐,手里随时抓着几千人应对此次调防,现下一切安好。”
听到赵鹤寿手下三千人全来了,郭药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缓缓放松了脸上绷紧的容色,慢慢的将身上披着的衣衫穿上,甄五臣无声的拿过挂在一旁的玉带,双手递给郭药师。
他就怕赵鹤寿投降了萧干,给自己来个里应外合,在投宋之前,就把自己给灭了。
“五臣啊,我们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
就这点家当。,出去谁不低看咱们一眼。常胜军,不就是你我和外面那些弟兄们的口中食,身上衣?
有的人总是觊觎俺这个位置,却不知道我在这个位置上承担得有多苦!冒万死送出去给弟兄们找条出路,偏偏却还有人让俺省心不下!就是将这常胜军,全部交给他又能如何?”
甄五臣苦笑:“都管,俺们跟你长远了,为了俺们这些老弟兄,都管也不能歇息……不过那宋人,上次那般倨傲,此时又新败,他们就算是愿意受降,他们有这个胆子来接应我们么?”
其实他心里,对郭药师反复背叛主子的行为颇不以为然,但是郭药师救过他的命,甄五臣和郭药师不一样,他是个忠心有意气的。
尽管知道郭药师当年背叛董小丑的事,做的很不地道,但是他也没有生出背叛的心思来。
要知道,当年郭药师背叛董小丑的时候,地位就和自己一样,都是副将。
董小丑是很信任他的,而且也很关照他,郭药师一路起来,都是董小丑的提拔。
最后,被他捅了一刀
当年要是没有内鬼,辽人想要收拾董小丑,都得仔细掂量掂量。
郭药师冷淡一笑:“童贯那厮,想要功劳糊弄他们皇帝哩,俺把涿州和易州送与他,正中他的下怀,他能不来?”
“你也不要太小看了这个太监,虽然他在白沟河败了,但是俺听说他在西北时候,对付河湟吐蕃人,颇有胆气。”
听郭药师语气这么坚定,甄五臣心中有再大的疑惑也不能多说了。值此乱世能上位若此的人,都是眼光准,胆子大,主意定,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郭药师信心如此坚强,手下也只能追随。
郭药师目光凛然,已经将玉带系紧:“只要我们内部不乱,我就能带大家闯过眼前这关!”
萧干大军突袭涿州的时候。
数十骑战马,风也似地从河间府往涿州奔去。
马扩绝对算得上是个精力充沛的人物,也知道现在情势耽搁不得,早一步就主动一步。
马扩和童贯一会之后,领悟了童贯的意思,心中也很赞成,拿下郭药师,局势确实可以逆转,随他立刻上路回返。
动作之快,让张罗着设宴为马扩接风的杨可世和王禀都大吃了一惊,忙不迭的调骑兵护送他们回返。
泥泞的道路上面,大雨已经渐渐转小。如春雨般淅淅沥沥的滴个不停。道路上拥挤的只是在泥泞当中挣扎的民夫,一双双穿着撒脚裤和麻鞋的腿脚将道路踩得稀烂。
骡马长嘶着跳动着,却怎么也拉不出陷在泥潭当中的大车,宋军士卒挤在车上,却少有人下去帮忙推车。
几个押送民夫队伍的军官更是不管事,躺在高高的粮食堆上面,还要两个士卒在旁边帮他张开雨布,只是用范阳笠盖住脸呼呼大睡。
马扩他们的马队经过,这些已经精疲力竭的民夫纷纷避让开来,只是麻木的看着眼前一切。马队的泥水溅到了车上宋军士卒身上,顿时经过处就响起一片陕西诸路口音的叫骂声音。
“朝南跑一个个比兔子还快,害洒家吃泥!有种掉头向北!闪得俺们到了这鬼地方,雨水淋漓,人困马乏,辽狗再前逼一步,俺们说不得,就给来个卷堂大散!”
这些西军,充分发挥了八戒取经的精神,八戒是动不动就要分行李,西军则是动不动就要卷堂散。
宋廷和童贯,抽调走他们的顶头上司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失去了那些上官的压制,这些西军已经彻底管不住了。
马扩耳闻目睹这一切,愈发地忧心忡忡。
他猛地一抽马鞭,再次加快了速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