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主人。”身后的马车已经就位,白鸦敦促着许沉裕离开,对方巍然不动。
“你说,她去哪里?”许沉裕目光紧紧跟随着陆青意。周遭的势力平衡的状况已经因为太子的中箭和砷炙的突然死亡乱成了一团,互相厮杀起来。
在黑色和灰色的战役中,一抹惊人的粉色在战场中穿行,手执一柄细长的匕首,竟毅然决然地穿过了重重厮杀,跪在了唐沐璟的面前。
他一只眼肿的高高,另一只也仅凭意志力勉强睁开。陆青意只搭上了对方的软甲,右手被黏腻的感觉浸润,鲜血渗透着黑色的铠甲和里衣染湿了整件衣裳。
“陆···青意”唐沐璟艰难地发出音色,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头发凌乱,衣衫脏污,表情着急,一股马上要哭鼻子的劲儿用了上来。“撑着,唐沐璟,给我撑着。”陆青意从裙子上撕下一大条布料,紧紧扎在伤口处,疼痛让唐沐璟闷声一声。
整理好伤口,她抓起唐沐璟的铠甲,以惊人的力道拖着他不断走向边缘,毫不犹豫地走向一匹没人看管的战马。索性大雨滂沱,湿润了草地,陆青意只消不费太大的力气,左手颤抖地握着匕首,用劲最大的力气狂奔而出。
“竟然是这样,”许沉裕硬是熬着大雨,站着看她用全力拖行唐沐璟的身体,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一直到陆青意带着唐沐璟骑马离开,他在原地望着马儿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上,许沉裕淡淡地问:“你有没有觉得陆姑娘不一样了?”
白鸦抬起帘子,望向消失的马和人:“没有变啊,陆姑娘一向色字当头。以前可以为了主人的美貌,可以不顾脸面色诱唐沐璟,今日嫌弃主人,也可以为了唐沐璟的美貌而奋不顾身。左不过蝶舞,今朝爱牡丹,明日就落在月季上了。”
“竟是如此,”许沉裕默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对着铜镜好一顿女儿郎似的端详了自己一会儿,得出结论:“我竟是老了吗?”
成乾的右肩伤得厉害,箭矢贯穿前后,大量鲜血从伤口溢出来。身后乌泱泱站了一片身着铠甲的莽撞将领,丝毫不敢碰一碰眼前身份贵重的殿下,只能一句一句往后传达。成乾靠九霄的力量得以支撑,抽出腰间佩剑,以剑拄地,血顺着剑纹融入大地,发出最后一个命令:"将士们,凡非我大梁子民——皆杀!”
砷炙的死让拓跋宏有些猝不及防,眼见对手死了,自己不能让成乾一人独大。便挑了砷炙的旗,领了一帮大辽的将士,同自己的一千人拼死抵抗。
拓跋宏从小就在战场长大,身手了得。手执一把弯月刀,在一众梁军中行云流水,抵抗起来不费力气地带着自己和砷炙的人退到了右后侧。九霄眯眼看到了情况,成乾咬着牙熬着,也发现了问题,立刻松开他的手,冷声命令道:“去,杀了他们。”
九霄没有动,担心地望着成乾。他怕自己离开后,那个刺客会再度袭击。
成乾用力扯开九霄,怒意染上心头:“我死不了。今日不杀了拓跋宏,明日我也不必回大梁了,明白吗?”
九霄一愣,眨眼间消失在山崖上,下一秒,已经跟在拓跋宏旁边,劈刀挥下。成乾抬手紧紧捏着伤口,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目光紧锁在拓跋宏和九霄之间的斗争上,尽管额头已经冒出密密的细汗,但他也不敢松懈下来。
眼下的战局,是自己用唐沐璟换来的。父亲有多么重视唐沐璟自己不是不知道,大梁有多依仗唐沐璟,他也不是不清楚。可任由这样的人呆在朝廷中,将来他心意一动,扶了三弟、四弟甚至尚在襁褓的五弟上皇位又有何难。
那个时候再杀他,自己又有什么能力与之抗衡呢?用大内三万禁卫军吗,同唐沐璟的唐家军一比,禁卫军和软脚虾没什么区别。
拓跋宏目光精力,草原的战斗并不拼命,大家往往都很惜命,所以眼瞧着胜败,部落之间宁可多让些土地,也希望尽量将死伤的人数控制在最低。
虽然和九霄只过了数招,但眼前年轻的孩子招式狠厉,出手迅捷,杀人如呼吸,眼中只有死寂的杀意,这是只有在当年梁朝和萨都察合的战斗的时候才有的眼神。呼吸之间,拓跋宏漏了一招,叫九霄发现了缺漏,一刀封喉。
“主上被杀了!”
“拓跋大人也死了!”
海浪的人声冲击着山谷,滂沱大雨倾尽一切,原本还持刀反抗的战士立刻放下武器,希望可以得到敌人的宽恕。这是拓跋氏族,也是草原内斗的一项潜在规则。如果一方已经胜利,那么剩下放弃的人们可以作为俘虏归入新的氏族,或者让原来的家族交付足够的货物交换。
他们期待着,新来的王能够宽恕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乒乒乓乓”无数兵器瞬间尽数丢弃在草原上,他们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宽恕我们,王上,放我们,粮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