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洛文立刻吓得制止了太太,千万哄着对方躺了下去。
张郎中手脚很快,唐沐璟一直昏睡着,陆青意正重新起了个灶,坐在角落里,拿着老旧的蒲扇,眯着眼盯着火。有时候困得连连点着膝盖,又忽然惊醒磕到了旁边的柴火,气得直蹙眉。这一番可爱的性情态度,加上陆青意本人极其出色的容貌,让韩洛文的脚步也不由得一歪。
“怎么,还在熬药?”韩洛文从怀里拿出几个糕点,递给了陆青意。她点点头,感谢地接过糕点,连忙拿出吃了起来:“算上他中剑那一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他高烧再不退下,恐怕伤口会恶化的严重。我得盯得仔细点。”
韩洛文点头,看着这个本不属于火房中的女子,上一次两人见面,她将自己从死路救了回来,冒着大雨,也是求自己进殿,在天子面前为唐沐璟说情。
“你喜欢,唐沐璟?”韩洛文的声音微弱,试探地问道。
果然,陆青意的送柴的手一顿,愣愣地低头:“也不算是。”她自嘲起来:“说的难听点,兴许我们俩还是仇家。我杀了她妹妹,他未来兴许会灭了我的家族。”
果然韩洛文给闹晕了,唐沐璟不是只有个哥哥,如今在兵部,怎么又凭空多出来个妹妹?况且唐沐璟也没有抓人家小辫子的癖好,又怎么会灭了陆家呢?
“陆姑娘,你这话讲得不实在。”韩洛文笑道,“既不承认,我韩某觉得至少,你比大部分的世家女子都要直接,勇敢。就说唐沐璟肩膀上的伤口,多少女子看了不得两腿一软,泪水往往。如今你敢骑马带着他,千里找我,已经品质可贵了。”
闻言,陆青意扇风的蒲扇顿了顿,笑着打趣:“韩大人可比我厉害多了。竟然可以叫公主殿下绑在府中那么多日,绝食不说,看着殿下那么美的容貌,丝毫没有沦陷。可见定力非凡人。不然,今日我得叫你一声驸马?”
“对啊,昭华殿下就一直把你绑在府里吗?”
韩洛文摇头:“并没有,我一直被绑着眼睛,大部分时候都昏睡着。偶尔有几个人来看我,他们摸摸我的脸,有时候又捏捏我的手和腿,随即就走了。”
“哈哈哈,”陆青意举起蒲扇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笑语弯弯的眼睛:“天哪,韩大人被吃豆腐了吧?”
咕嘟咕嘟咕嘟——
药罐的热气蒸腾,陆青意赶忙拿了帕子盖着罐柄,放在架子上晾着。
“您去吧,大人,明日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对了,我们不想被人知道,您,应该——”陆青意斟酌着言辞,呆在韩洛文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打算等唐沐璟醒了以后,就尽量扔给肃远去照顾。
韩洛文点头:“我自然明白。你也别担心,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无需担忧安全问题。封州,固若金汤。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事敲我门,就可以了。”
旋即,书房的烛火亮了起来。男女深夜聊天本就是不合理的事情,韩洛文自然明白,可心底里总是想再看一眼那张脸,或是再同对方讲两句。
那样赤城炙热的性格,是自己一辈子恪守本分,尽职尽忠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只有朋友和恩人的身份,兴许可以给自己更多靠近的机会。
也不知是因受伤太重的缘故,还是炎症太过,这几日唐沐璟仍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了韩洛文的厢房当中,一点也没有苏醒过来的样子。
“唉”在一桌满满当当各色糕点和小笼包的桌子前,陆青意想及此,又默默多塞了个紫苏虾子小馄饨塞进了嘴里,苦恼地拧了拧眉毛:“这教如何是好?”
张郎中的汤药,大缸似的碗一日三碗的灌进去,也不见得任何的起色。且韩洛文家那位说不得的老太太,总是打着唐沐璟的主意,还有一次竟然趁着半夜瞌睡,当着自己的面想要将对方扔进麻袋里投井。
实实在在是超出陆青意的想象,后来还是惊动了韩洛文,好说歹说将人全了去。
微微摇曳的烛火下,陆青意两手撑在胸前,低声对着床上还在昏睡的人,无奈地说道:“瞧瞧,你再醒不过来,都能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装进麻袋,毁了你唐将军一世英名了。”
半晌,明明已经夜半,月亮消隐在云层中,日光渐渐从另一个方向再次初漏光华。“终归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反应过来和辽贼结党的是太子,那么第一个应该找的是你,而非是拓跋宏。”
“喂,说好了你十日后要回来同我讲清楚,如今都快二旬的日子了,怎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