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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远方表妹（第1页）

脚步声沉稳地叩击在柚木地板上，由远及近，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塞拉·沃恩所伫立的位置迫近。

藏身于救生艇暗影中的男人—霍尔，他贴在船壳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脚步声仍在持续，杂乱无章的声音粘腻地碾过潮湿的地板，一个身影逐渐在雾墙中显形，轮廓也被雾气晕染得模糊而庞大。

塞拉也听到了，她从失神中惊醒，身体像受惊的小鹿般僵直。

“哒，哒，哒”这声音如同鼓点，敲打在无边的鼓面上，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缓慢迫近的威压。

雾墙被粗暴地撕开，首先显现的，是挺括深色呢子大衣的下摆，昂贵的布料在微弱的光线下几乎不反光，但是却透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接着，是锃亮得如同镜面的黑色漆皮鞋尖，每一步的落下似乎都是在无情地碾碎甲板上凝结的水珠。

然后，整个人形轮廓骤然清晰，是莱昂内尔（莱恩）·弗里德里希·冯·艾森贝格。他身姿挺拔，头上的金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使在现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也能服帖地拢向脑后，从而露出宽阔的额头。

那张脸孔，像大理时刻就，线条冷硬，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只有一双眼在阴影下闪烁着幽光，同时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穿透雾气，牢牢地钉在塞拉·沃恩的那张苍白惊惶的脸上。

在他身后，浓雾如同忠诚的仆从，吐出了三个穿着深色制服的男人。他们体格健硕，肩膀宽阔，沉默地立在距艾森贝格身后半步的位置上，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

空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冻结了，只剩下海风在缆绳之间呜咽的声音。

塞拉的呼吸彻底停滞，她认得那眼神。不久前，那间弥漫着雪茄和皮革气味的豪华舱房里这双眼睛也是这样，带着一种解剖标本般的冷酷，将她钉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后退，脚后跟却撞上了冰冷的铁栏，这声轻微的闷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令人印象深刻的小把戏，”莱恩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口伦敦调，说话时，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在浓雾中滚动。

“你是打算跳海自尽吗？”他微微侧了侧头，嘴角似乎牵起了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看来你的冒险精神，远超过我对一个…”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那身单薄的、显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物上逡巡，“一个闯入者的预期。”

塞拉感到喉咙一阵发紧，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看向莱恩的身后，那三个沉默的侍从的身影，像三块沉重的石头，堵死了她可能逃跑的所有退路。

另一边，被救生艇挡住的霍尔，无声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能让自己更深地嵌入船壳与救生艇支架形成的夹角里。

他嚼着一块早已失去味道的口香糖，动作极其轻微，目光锁定着甲板上那场无声的戏剧。看着那金发贵族从雾中走出，顺带着他那三个铁塔般的影子，将那位举止奇怪的小姐逼入绝境，他眼底掠过一丝玩味的冷光，这可比午夜巡查有趣多了，没想到上船的第一天就能看到一出好戏。

“莱昂内尔·冯·艾森贝格…艾森贝格。”霍尔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想起了在维也纳歌剧院里无意中听过的闲谈：艾森贝格家的某位继承人在成年礼后的第一次猎场围猎中，执意要驯服匈牙利血统的那匹黑色烈马。结果嘛，却意外变成了个跛子。

此时，霍尔正被一种卑劣的好奇心啃噬着，他身体微微前倾，双眼死死盯着莱恩那条被昂贵呢料包裹的右腿上。

“我靠，当真成跛子了？”这念头像毒蛇一样滑过霍尔的意识，他几乎想要在往外探出一点身子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阁下，需要我们把这位小姐请回去吗？”三个侍从中最年长的那个低声向莱恩询问，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凸起的硬物上，随时等待莱恩下达命令。

莱恩并未立即作答，只是将一只手缓缓抬离了乌木手杖，悬停在半空中，五指并未完全舒展，而后掌心朝下，微微向内侧一扣。

这是一种浸透了绝对权威的手势，不是拒绝，而是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