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滩上的柳树发出嫩芽,杨桉卷了两卷问卷调查夹在腋下,相中一块灰白相间的斑点鹅卵石,蹲下捧起水,递到嘴边又仰头问了一句:“确定可以喝?”
陈放立刻蹲下,捧起水就开喝,“还不信?”随即把剩下的水洒开。
刚刚问卷的时候,旁边的大爷大妈说这水他们从小见证,也就是城区水质改革了,才被要求换了统一的自来水管道。
杨桉喝完,看着远处下围棋的人群,八风不动临危不惧的老大爷坐主位,旁边出谋划策的看客聚了一堆,“有什么想法?”
“硬性要求,我觉得的这水边都得建护栏,一是为了安全;二是这水如此清亮,周边也没有污水排放,但毕竟是城区,循环赶不上下游流速,长效来说先保护,杜绝一切污染可能。”
“好,保留。”
两人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了陈寒林说的祭祀台,陈放挠头:“我真的没招了,这个祭坛太突兀了,什么规划来了都不好使。”
四周的垂柳有秩序地远扩,祭坛位于广场正中,豁开一个大口面朝湖区,风光一览无余。片区的居民离群率不高,至少为50年以上的老住户,可以说是城区里面村落聚居状态,相互间的粘性难以分解渗透。
“问卷的调查对象多为老人,片区的景色、环境、治安在南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规划也是向着高奢和养老靠近,祭坛肯定不能改,动都不能动。”
陈放不解,“为什么?”不仅突兀,还占地盘。
杨桉敲他脑袋,“风水啊,大学没修‘易经’吗?太极八卦图没让抄一遍?而且别小看这些老人,后代肯定都是有钱人,所以在这里的广场舞活动很少,都去练瑜伽或者上老年大学了,可能。”
陈放大笑,由衷感叹:“六七十岁了正是闯的年纪,他们社区文化也很响亮,宗族的影响和号召力巨大,闻名遐迩。”
“算了,你回去好好想吧,先做前期,后期插手的可能性不大,别太高瞻远瞩。”
又要出去两三个月,杨桉处理完工作,定好周末的票,收拾好行李,开始苦恼闹腾。
没有因为停职伤多大心,反倒是闹腾让人头疼,真是哭笑不得。
带着去肯定是不行的,春节回家就不小心放出去,把家里里里外外巡逻了一遍,第二天早上,杨桉的卧室门口就摆着两只老鼠,嘴里还有一只活的,正往上抛,抛下来看着它爬两步,又抓回来,反复折磨,不吃,纯玩。
虽然是天性使然,但杨桉替小老鼠喊冤。
后面天天锁在房间里,倒也是乖乖的吃了就睡,但感觉这小东西野性未驯,生拍它再扛什么礼物回来,放门口求嘉奖,甩动尾巴喵个没完地要冻干和小零食。
筛选了一圈人,谢树一上来就被她排除了,她也是有脾气的,让她拉着老脸去寄养闹腾,追人的时候可以,但是分手了就不行。
她要脸她不干。
静薇肯定是不行的,经常不是加班就是通宵,自己都照顾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杨桉不难料到静薇必定会听到一些风声,她懒得动口舌和人多解释。
杨叔和魏皎平常都在店里,人来人往的,猫太小,也不行。
杨桉一狠心,和刘女士打了个招呼,准备连夜开车把闹腾送回家,正好爸妈喜欢它。
周五晚上就出发回家,周六再赶回来,高速开到限速120,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为了闹腾也值得。
没想到半道就被截胡了,接到了润叔的电话。
周五一下班,杨桉抱着收拾好的文件小跑着出来,看到了等候许久的老人家。
谢洲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比一般年岁的人保养得好,看上去依旧中气十足,说他六十相信也必定有大把人在,微微一笑,还是能清晰地看见,脸上肌肉褪化后堆叠的皱纹。
他和蔼看着杨桉,“还认得出我吗?”
杨桉抱紧手中的资料和书籍,微微点头,“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我记得你这把手杖。”
谢洲闻言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抬高了晃了两下,“就一把普通的拐杖而已,叫不上手杖的名头。”
张润和保镖走过来,接过杨桉手中的资料,她想推辞,张润说:“别难为我老人家。”
“你能和我讲讲话吗?”
杨桉尴尬:“可是,谢爷爷,我现在有事。”
杨桉猜不出谢洲所行目的,只可能是为了谢树和她的事来,不想过多阐述,具体情况应该去问他孙子,或许是豪门纷争的普遍流程,她一个连桌都没上的人,不想跟着瞎掺和。
要不痛快点,直接把钱砸在杨桉头上,“这里是五百万,马上、立刻、现在就离开南城,从此消失在他眼前。”
不过五百万太少了,也不吉利,她这几天抬头低头都是这个数字,十分头疼。
后面再加一个零或者翻一番上去,她肯定立马辞掉这糟心的破工作,举家搬迁。
但是,话又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