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聂尘炀也喜欢这样拿着零食,去突击顾医生的科室。
谢树拿出烟盒,抖出一杆,聂尘炀骂他:“滚出去抽!”
谢树看了聂尘炀一眼,过了55的人,顶着半花白的头发,精气神依旧不输科室里每天油头满面实习生,便打趣他:“你这精气神怕是都从年轻医生哪剥削来的”,嘴毒到令人发指。
说完把烟含在嘴边,笑出声,“不抽”。
只是一直想着杨桉而莫名烦躁。
想了想继续问他,“尘肺病晚期若是依靠正确的治疗方法,大概率能挽回多少时间?”
聂尘炀一听就明白了,“左生屏?”
“嗯。”
“多晚?”
“诱因为矽肺病,结缔组织广泛结疤,同时伴有并发症肺结核,肺动脉升高,有复杂性。”说到肺动脉压,让他一秒想起来杨桉。
“基本是终身治疗了,看他的生存意志和精神面貌吧。”
谢树了解到左生屏为寻找左曦,十年不间断的矿场作业,省吃俭用攒下一笔不菲的钱,难怪平常找不到人,而发现他是准备偷渡国外,被抓捕于一游轮的底层。
可能是另一种置换,亦是接受命运的处罚,他把那张用命攒下的卡递给谢树,却始终低着头面对左曦,甚至从不讲话。
谢树接受了左曦的苹果,可对左生屏的谢意嗤之以鼻。
结束回想,陆离识给他发来酒局上主要的参与人员,看到陈寒林也在,料想杨桉也可能过去了,想着那边结束准备去堵人。
转头看聂尘炀还在继续写,偶尔翻开旁边的病历本,眼前的一排病床,只有一个帘子拉严实了,“今天人不多?”
聂尘炀侧头看他,顺着视线看到了杨桉的病床,于是准备逗他,“不多,只有一个不爱惜自己身体而晕过去的小年轻啊,被同事哭天抢地架进来,我一看还是熟人,这不是巧了吗?”
随即他看了一遍处方签,撕下最上面的一张,当做扇子扇风,“她同事说,她通宵熬夜赶方案,还喝酒,今天为了一个演讲就吃了两块蛋糕,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不要命?”
谢树觉得他话里有话,以为他在指桑骂槐,“为了想要的东西有野心,不要命很正常,肯定都是有无法避免的原因。”
毕竟他自己也挺不要命的。
聂尘炀觉得目的达成,把处方签锤在谢树的胸膛上,“所以,原因自己去问,不过先去交个费”,然后叮嘱他,“她正在睡觉,别发疯。”
谢树不明所以看着他,接住了处方签,倒转了才看到名字。
杨桉?
谢树拉开帘子,看着病床上羸弱的人,脸颊的红晕染开,他还以为杨桉是气色好。
抬起杨桉的手看了看,顺着针管看到输液袋,然后对照着处方签的剩余药剂浏览,微乱的发髻边沿有细微汗意,他轻轻理了理,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的脸。
很难将灯光下神采奕奕的她和现在重合,她为了证明自己是有多努力?
谢树握着她的手,俯身,在杨桉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没了工作的烦恼,不用担心明早早起上班,杨桉这一觉睡了起码三小时。
睁开眼时,发现针水已经都撤走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医院输液的事实,拔针?
抬起左手,没有渗血,抽不动右手,才看到谢树。
银框眼镜歪了,滑到了眉毛边,杨桉又抽动一次,发现还是不行,被他的侧脸和手死死压着。
帘子隔开了外面的世界,隔壁的仪器发出滴滴声,急救车声蓦然打破寂静,接着护士和医生的喊声此起彼伏,急诊室恢复了平日的繁杂。
尽管如此,他也没被影响,杨桉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不知为何闪现了静薇那句话,“我以为你死了。”
手指靠近他的人中,稳稳的,有韵律的,能感受的温热一呼一吸。
压抑着松了一口气,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也惊觉和他三个月没见面的事实。
杨桉舍不得离开,指腹往下轻点点着他的唇,“你也缺觉吗?”
谢树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