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于她也确实无聊,其实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谢树不想让她走远,但是聊着聊着杨桉就受不了了,于是溜到一边开始大吃特吃。
晚风穿透平原易野,吹动展厅满插的鲜切花,卷起圆台上的华丽桌布又放下,她尝遍了品种繁多的蛋糕。
果腹感拉满后,双手撑腮,懒模懒样地打量着相互交涉攀谈的商业人士。
谢树说这是一次奶制品行业峰会,集团的快消产业链条,涉及部分原料产地的工厂进一步合作。隔行如隔山,是她融不进去话题领域。
杨桉小心翼翼看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神无时不刻地总是拐回谢树身上,他就像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大师手下的雕塑,即使没有磊筑高台,也总有人为他驻足。
眼神往右一瞥,连左曦都换上了抹胸白色的礼服,脱去学生稚气,外搭天蓝色的披肩,也保留了纯真。
杨桉想起陈放说的‘慕强’。
左曦尽管披着学生气,依旧很努力地融入这里;静薇在湿地的时候,顶着突如其来的压力,依旧站在风雨中完成汇报;谢树仰头喝酒时,闭眼那一瞬间的淡漠,但也依旧忍受布局……
这种‘慕强’的敬畏感,来自于一种反人性的坚持,不喜欢但是会坚持,坚持于原则,坚持于自我。
头又转回来,谢树对面是一群难以忽略的女性时,杨桉看不见她们朝向他的眼光。
一个人假模假样地端着香槟,实则一口没喝,有一搭没一搭嚼吧盘里的水果,视线从那一堆古典精致时尚的礼服裙缝隙里,瞥见谢树黑色薄底皮鞋,她想会不会是红底,全身的轮廓被遮住了,只看见肩膀以上的下颌,眼睛和头发,偶尔碰杯抿酒,微笑着侃侃而谈。
为了防止过分白痴一样地迷恋,杨桉看向门外被风吹个不停的彩带和心形气球,想到了争风吃醋这个词。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来得很快,就像铁轨汇报那天的妒忌,想清楚的一瞬间又会暗骂自己小肚鸡肠。
末了,她坚持不下去。太无聊了。
垂眸看朴实无华的自己,于是把排扣西装脱掉,脱掉一半,见谢树的眼神扫过来,杨桉心虚地抿嘴,朝谢树勾了勾手指头,用唇语;“我出去吹吹风。”
谢树拍了拍交谈人的臂膀,绕过人堆,站到她身边。很奇怪,即使全程都在寒暄,但是边角上的人有什么动作,好像都被控在了视线以内。
瞥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外套,把酒杯递到她嘴边,“尝尝。”
“什么?”杨桉依言喝了一口,眉目成川,“酸酸的~”
“让他们给我换成了葡萄汁。”
杨桉单手撑在小圆台上,歪头微仰凹造型,耷拉着松弛神态,惊喜地疑惑:“葡萄汁不就是变相的酒吗?”
两人贴肩而战,看上去像是津津乐道的好友,看不见地方,谢树握住了杨桉的手,“是,但是未经发酵的。”
“你是不是经常这样?”杨桉醒悟,这个雕塑也会出格,在她面前展现出精雕细琢下的原土原浆,而他只是把这种小事当做信手拈来的习惯。
他本来就是生于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无所谓于别人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会心照不宣地替他掩藏。
他可以把自己雕琢为雕塑,也可以把自己视作粪土。
这才是他的本貌。
杨桉看了看周围,反手拍他的手背。
谢树目光停滞在杨桉脸上,微微低头,垂眸向下看到了她亮闪的眼影,和锁骨上的高光,嗯了一声,静默片刻,“别走远,我应付完这一轮就去找你。”
如果不是有外人,以及那个不着调也没人老实本分遵守的条约,谢树可能会按着她狂吻。换做是留学时期参加的狂放派对,他们此刻怕是拥吻着,或者已经撕扯着衣服撞开了那个房间门或者后厨仓库。
把外套给她披上去,忍不住笑道:“刚刚确实是绿茶做派,你造诣极高,何须报班,简直无师自通浑然天成。”
临走杨桉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
草原上的夜晚比内陆要天黑得晚,杨桉出了酒店,随着街道闲逛。
走出去不知多久,愈发觉得这里的天气说风就是雨,温度冷凉,于是悟紧外套。
露天的电影院,稀稀拉拉地或蹲或站了人。杨桉站在外围,看着屏幕里的骑在马背上的小女孩,倔强、不好惹的小女孩,但是御马时是英姿飒爽的小小大人。
她看了几分钟,都是枯黄草地上的游牧生活,可能是一部纪录片,看的人渐渐少了,杨桉也觉得过于平淡和无聊,继续往远处走。
闹市里的人群明显增多,虽然天只是蒙蒙黑,但是时间快到了八点半,杨桉拿着两串烤羊肉东瞅西喵,肉质鲜嫩,完全没膻味。
想拍点好玩的,拿手机才发现是谢树的,恍然大悟会不会是酒店的那时候换了,算了,谢树应该不会介意她打开吧。
拍了很久,杨桉准备回去。
正好看见屏幕上的消息,「哥,桉姐不见了,我问了保镖也没看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