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流徵称病一月,但并非装病,而是真的病了。
寒冬腊月的冷风一吹,加之恐慌不安,她终于在回应国公府的当夜就结结实实地病倒了。
这病来得又急又凶,她整个人陷在软垫里,昼夜咳嗽不停,浑身烫得像火炉,把众人吓得直摇头,各式方子的汤药不断地往身体里灌,一直折腾了十多日,她才有力气起身。
往后就是安静地待在府中休养身体,陈松不许她再乱跑出去,无形中也替她回绝了很多想要前来看望的人,包括经常来陈府的谢映淮。
直到过了一个多月,陈流徵被病痛折磨得消瘦的身子才堪堪恢复了往日的丰腴。
马车在温泉别院停下,管事娘子匆匆迎出来,正欲开口请罪,便被陈流徵制止:“不必准备什么,我只是一人来此逛逛。”
管事娘子点头称是,她听闻了陈流徵生病的事,还以为她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再来温泉别院,不想今日如此突然,不过听陈流徵的吩咐也不是要来泡温泉,她便派了两个机灵的小丫头远远跟在陈流徵身后。
陈流徵以为很多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就如这座温泉别院,她与他钱货两讫,不该欠彼此什么。
她从前一直是怀着这样的念头的。
然而在回陈府后的第三日,就是她病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别院的下人送来了一件男子的霜色外袍,说:“贵人衣物,不敢擅自处理,还望小姐示下。”
她下意识以为那件衣服是谢映淮的,便打算让人扔了了事,可迷糊睁眼间,她又觉这件衣物太过素雅,不像皇子所穿。
她喊住了将欲离去的侍女,强撑着身子半靠在床边,伸手接过那件外袍,一丝淡淡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她低头凑近闻了闻。
崖柏……苦艾……梅花蕊……
是雪中春的味道,这香味只一人会有,她再熟悉不过。
“这衣服是在何处发现的?”
“别院的人说,这衣服被扔在暖玉阁的地上,他们恐怕是五皇子的衣物,所以赶快送了过来。”
暖玉阁,那不就是她那夜睡觉的房间么?那人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好了,下去吧。”
侍女看着重新躺下的陈流徵,拿过那件外袍,问道:“小姐,那这件衣服如何处理,可要送还给五皇子?”
沉默了许久,床上才传出一句回答:“拿出去烧了,立刻。”
这番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带着很重的鼻音。
这件事发生后,陈流徵比前两天病得更重了,她烧得昏昏沉沉,无力去探究此事的缘由,可她却觉雪中春的香气一直死死缠绕着她,搅得她做了无数个噩梦。
一分为二的温泉别院,她沿着从前常走的鹅卵石小道一路向前,不多时,小道就被一排木栅栏截断,抬眼望去,前方是她常住的白露轩,不过如今已萧瑟零落,不像有人打理的模样。
那是属于孟府的一半,已经荒芜了。
陈流徵比了比木栅栏的高度,确实很容易跨越,以此分隔,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她唤来了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女,吩咐道:“找些人把这木栅栏拆了。”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应,此处虽然鲜少有人踏足,但对面毕竟是孟府的地盘,拆掉后分不清的话,到时候可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却见神色淡漠的陈流徵继续说道:“在这给我修一堵墙,务必修得高大坚固,对面的景色我不要再看见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