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淮喘息着艰难开口:“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些风罢了,没阿姐想得那么严重。”
他说着从锦被里伸出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陈流徵见状,心头酸涩更甚,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冰冰凉,寒意一直蔓延到她心里,她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不想下一瞬间,她便觉被握住的那只手腕猛得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她毫无防备,整个身子被拽得向前一倾,紧接着药香便扑面而来,天旋地转间,她尚来不及惊呼出声,后背已然陷入一片柔软。
她竟被谢映淮硬生生拽倒在宽大的床榻之上。
而方才那个还病得气息奄奄的人,此刻却矫健地一个翻身,稳稳地压在她身上,正带着得逞的笑意看着她。
“陈流徵,你竟然躲我那么久。”
语气里满是委屈,说完便微微侧头,惩罚般地轻轻啃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当真好狠的心。”
“你?”
陈流徵大脑一片空白,瞠目结舌地望着上方近在咫尺的谢映淮,这……这……他……他哪里还像一个生病的人……
直到她察觉腰带一松,指尖触及皮肤,她才猛然惊醒,立即抬手抵在谢映淮胸前,隔开二人距离:“你不是病得起不了床了么?”
谢映淮却低笑一声,轻而易举捉住她推拒的手,强行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
陈流徵指腹蹭到一层细腻的粉末,气得大喊:“好哇,谢映淮,你竟敢装病骗我!”说着用力挣扎,想要摆脱谢映淮的控制。
谢映淮却顺势将她手腕扣在枕边,一只手臂支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俯视着她:“不这样装一回,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躲着我,再也不见我了?”
这样充满侵略感又掌握主动权的姿态,却说着好像被欺负了的话。
陈流徵冷哼一声:“无赖。”便想要起身,不料被谢映淮更用力地按回软垫之中。
“无赖?明明那日是你主动的,为什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陈流徵,你敢说你忘了?”他俯下身逼近她,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控诉道:“那夜,你分明抱着我,在我耳边说‘你爱我’,说‘你离不开我’,怎么,醉话便不算数了?”
“你……你胡说什么……”陈流徵惊骇不已,自己竟说过这些话?她脑海中一片混乱,那日确实喝了太多酒,基本上什么也记不清了,她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没说过这些话。
毕竟意乱情迷时,她的嘴还是挺甜的。
往后真不能喝酒了,误事啊!
此刻这些话被谢映淮直白地说出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映淮这次再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见她面红耳赤,目光闪躲,他得寸进尺地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陈流徵,别躲了。”
温热的鼻息尽数洒在陈流徵颈间,使她浑身发软,连扭动的力气都弱了几分。
谢映淮低沉的声音闷闷地响在她耳畔:“你看看我的心,好么?”
“你是我自小便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可那时,你眼里心里,早已装着别人……旁人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只能在角落里看着。”
“可往事已成过去,从前的那些日子,无论你是把我当做不懂事的弟弟,还是可有可无的……我都接受,只要能陪在你身边。”
他抬起头,紧盯着陈流徵迷蒙的双眼:“但从今以后,陈流徵,别的身份我再也不认,我只想做你心里的那个人,唯一的一个。”
这番话在陈流徵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她曾有一朵人人称道的绚烂桃花,然后来才知,那朵花早已烂得不行了,她就此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对情爱避之不及,更不敢再轻信任何人的真心。
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声音轻得更像在叹息:“你对我,是真心么?”
谢映淮毫不犹豫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掌心之下,是少年蓬勃有力的心脏在跳动,隔着薄薄的衣料,仿佛要撞进她的手心。
“你看,它比真金还真。”
见她长久不应,谢映淮那点强装的硬气逐渐褪去,将脑袋重新埋回她颈间,鼻尖蹭着她胸前肌肤,撒娇耍赖道:“别犹豫了,试试嘛……就试试看……试试又不会吃亏……给我一个机会?”
试试……又不吃亏?
这怎地不是无赖的话语,却带着少年特有的赤诚,轻轻敲着陈流徵的心门。
她发现谢映淮的眼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灼热情意,她觉自己身体也逐渐热了起来。
那试试好了。
庭院里,日影西斜,缃儿直等了一个多时辰,腿脚都有些站得发麻,才终于看见自家小姐从瑞王殿下屋里出来。
只见陈流徵面色潮红,衣襟凌乱,步履匆匆,缃儿跟上前去,发现自家小姐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变得松散,几绺青丝垂下来,她目光随意一扫,下意识喊道:“小姐!您……您头上那支白玉昙花簪呢?怎么不见了?那可是您最喜欢的,平日从不轻易离身的呀!”
“是么?”陈流徵闻声,茫然向头上摸去,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脸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些,眼神闪烁:“许是……方才走得急,掉在了路上,快回去吧,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回府晚了,祖父定要责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