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香马不停蹄赶回皇宫,刚进入栖梧宫,便听到沈以宁的哭喊,她着急跑向内殿,慌乱中被门槛绊了一下,她顾不上膝盖的疼痛,连滚带爬奔向沈以宁床边。
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沈以宁面色惨白,被汗水浸湿的鬓发黏在脸颊和颈侧,她痛苦地呻吟着,被褥几乎要被抓破了。
怎么会这么多血?
沈疏香起身攥着医官的衣襟,怒目而视。
医官被她吓得急忙解释道:“娘娘……娘娘近日心绪不宁,哀痛过度,故而胎气不稳,以至早产,所以这才有些艰难……”
怎么会这样……
“疏香,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以宁虚弱的声音传来,沈疏香急忙俯下身,握着沈以宁的手疯狂摇头,她好恨自己此刻不能说话,她的泪水滴滴答答落下,倒比沈以宁脸上的汗水还要多。
她竟然这么恼人,怀孕时不让沈以宁安生,连生产也不让沈以宁好过。
沈以宁目光涣散,声音飘忽:“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见到爹爹和娘亲了……就不必再夜夜做梦……”
“我好累啊……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到底是为什么……”
沈疏香已经清楚知道沈以宁口中的他是谁了。
宫人在一旁焦急喊道:“娘娘用力啊,娘娘您千万不能泄气啊!您这样下去,孩子会憋坏的……您也会……这样下去会一尸两命的啊!求您再努把力啊!娘娘!”
沈疏香望着沈以宁麻木的表情,瞬间意识到她的求死之心。
她用力掰过沈以宁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她指着自己,口中不断发出“啊,啊”的声音,这是她唯一能发出的音节。
沈以宁虚弱地笑了笑:“疏香,你是说,还有你在么?”
“你会一直陪着我么?不,你也不会的……爹爹和娘亲从前也是这样说的,可他们……可他们都走了……你以后也会离开我的……”
我不会!沈以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因为我是!
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啊!
可她说不出一句话,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以宁走向死亡么?巨大的无力感将她击垮,她垂下头,伏在床边,痛哭起来。
耳畔忽然传来宫人的通报声:“陛下来了。”
原本气息奄奄的沈以宁,死死地攥住沈疏香的手,指甲陷入沈疏香的皮肉之中,留下数道血痕。
“疏香,你让他走!我不要见到他,我不要!你让他走……让他滚!让他滚!”
手上的痛感不及沈以宁万分之一的绝望。
她目光落在沈以宁散落的发髻上,那里,斜插着一只温润剔透的白玉簪。
她毫不犹豫抬手,一把将那支玉簪拔下,她握着玉簪,好似握着一柄短剑,起身掀开重重纱帘,冲了出去。
谢知凌正心急如焚地往里闯,迎面便撞上了满脸泪,眼神却冷如霜雪的沈疏香,她手中握着的玉簪,簪尖正笔直地对准他。
他清楚察觉到沈疏香毫不掩饰的杀意。
沈疏香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殿外。
“疏香……你这是做什么……”
未等他说完,沈疏香左手便掏出一张揉成一团的宣纸,扔在他面前,他俯身捡起,缓缓展开,裴伤沈死四个字清晰映入他的眼帘。
“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