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躯壳,早已被掏空,只剩一片荒芜。
她并非刻意绝食寻死,她只是什么都吃不下去,好像几个月前的孕吐还跟随着她,折磨着她,不死不休。
栖梧宫内摆了满满当当的各色鲜花,娇艳欲滴,争奇斗艳,像春天似的,明明殿外还在飘着细碎的雪花。
这人为的、虚假的生机勃勃,更显出殿内诡异的死寂。
“娘娘,您好歹用些参汤吧?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她推开宫人捧过来的汤羹:“拿走吧,我不想吃。”
“娘娘想吃些什么?您告诉奴婢,奴婢命人去做!”
她看着宫人的泪水,忽然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因为她的难受吃不下东西,而心疼落泪,想办法哄她开心。
她忆起那泛着熟悉酸甜香气的糕点,喃喃道:“我想吃……”
那东西叫什么来着?好像一直都没有名字。
从前没有名字也无妨的,在家里,她只需要含糊说一句“想吃那个”,娘亲便能心领神会,端出她心心念念的味道。
可现在面对旁人,她该如何描述,还是得说出那东西的名字才好。
是一种糕点,小小的,圆圆的,内馅是用边关沙地里独有的一种野果子做的,极酸极酸,常人难以接受,可捣成果泥,辅以蜜糖,做进点心里,便成了世间难得的美味。
酸甜、清爽,是故乡的味道,是娘亲的味道……
“是这个吧?”
她循声望去,见谢知凌不知何时已站在殿中,手里端着的碟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块小糕点。
他缓缓走近,将碟子递到她面前,笑意如常:“尝尝,宫里御厨做的,看看可合心意?是不是你想的那个味道?”
她捏起一块,表皮比娘亲做得更细腻,可味道不知是否一样。
她刚想送到唇边,胃里却猛地一阵剧烈翻搅。
“呕……”
她抬手捂嘴,手一松,糕点“啪嗒”掉落在地,外皮碎渣溅开一小片。
“以宁?”
“别碰我。”
她一把推开谢知凌关切伸过来的手,动作幅度之大,带翻了他另一只手端着的糕点,剩余的几块糕点如天女散花般滚落一地,白净的表皮沾染上了不少灰尘。
谢知凌微微一怔,随即柔声道:“若是不合胃口,我让他们重做,你想吃多少,便做多少。”
她抬头死死盯着他:“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她很奇怪,他怎么能?怎么能装得如此若无其事?怎么能继续扮演温柔体贴的谢知凌?仿佛那些沾满她至亲鲜血的阴谋和背叛,都是一场她臆想出来的噩梦。
若不是她心口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剧痛提醒着她,她真的要辨不清了。
她看不到他的一丝悔意。
卢管家拖着残躯向她揭露真相时,她不信,卢管家随后莫名其妙暴毙时,她不愿信,可如今,看着谢知凌这幅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她才懂了,那确确实实是他会做的事。
无情、冷漠、视人命如草芥的帝王。
她甚至想过,他若是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说对不住她,她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