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声极其压抑、破碎的呜咽,如同濒死幼兽的哀鸣,微弱却无比清晰地穿透屏风,狠狠刺入崔皓羿的耳膜!
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裹挟着痛苦无助,瞬间击溃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与克制!
恰在此时,云岫端着一个用过的水盆,晴眉捧着空的药碗,二人正急急从屏风内转出,准备去换新的。
她们一眼便看见伫立在屏风前、面色铁青的的崔皓羿,顿露惊愕之色,张口欲问——
崔皓羿却是猛地抬手,止住二人言语!
他眼神凌厉,带着从军之人特有的威压,瞬间慑住了两个侍女,让她们僵立原地,噤若寒蝉。
崔皓羿已顾不上任何解释,那一声呜咽如同燎原之火,顷刻便焚尽他所有顾忌。
在云岫与晴眉惊愕的注视下,他脚步快过思绪,猛地绕过了那道象征世俗礼法的绢素屏风。
内室的景象,让他呼吸骤停,心胆俱裂:
应槐灵侧着头颅,无力地陷在枕间,她双眼紧闭,长睫被泪水浸透,粘成一绺绺,在苍白脸颊上投下脆弱阴影。
额头、鬓角,甚至纤细脖颈上,全是细密汗珠。
那单薄身子在不自觉微微颤抖,而每一次细微抽搐,都让那张清丽却毫无生气的容颜痛苦扭曲。
她整个人如同被风雨摧折过的荼蘼花,重重叠叠的苍白花瓣委顿于地,浓香散尽,只余一缕残息,奄奄一息。
“槐……”
崔皓羿冲到她榻边,膝盖重重磕在脚踏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本想呼唤她的名字,想问她怎么了,可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发出一个破碎音节。
眼眶通红,难以言喻的心痛与无力瞬间席卷了他。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拂去她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猛地蜷缩收回。
他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死死盯着她痛苦模样,他多么希望他可以代她受过。
颓然跪守榻边,他垂下头,宽阔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笑着,也哭着。
无力,与当年被迫接受那桩荒诞婚姻、动身前往永安宫就职时的感受如出一辙。
他为庇护一个女子的秘密与尊严用婚姻囚禁了自己五年,但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饱受折磨而束手无策!
为何?上苍为何要如此待他?
痛苦极致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多想将一切原委向她倾诉,告诉她他正在努力斩断枷锁,告诉她他心中的炽热与承诺……
可他不能!
此刻的她,脆弱得如同一捧细雪,任何惊扰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只能守在这里,用沉默和陪伴,祈求上苍垂怜,祈求阿月能快些将二嫂嫂请来,缓减榻上人的痛楚。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