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羿心头剧震,猛地抬头!
只见应槐灵不知何时艰难地睁开双眼,那双总是蕴藏着坚韧勇敢的眼眸,此刻盈满了生理性泪水,虚弱而痛苦地望向他。
干裂唇瓣努力挣扎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气流声,连嘶哑音节都难以成形。
崔皓羿的心跳几乎停滞,他下意识就倾身向前,想要听清她的话语。
却见应槐灵痛苦地皱紧眉头,仿若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极其缓慢地将目光,一点一点,移向一侧。
崔皓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案上摆放着螺钿漆盒,一时间不明所以。
应槐灵急得眼中泪水更甚。
她强忍着全身如同被巨石碾过的酸痛,努力地做出一个动作——她微微张开干裂双唇,将一点粉嫩舌尖虚弱探出。
烛火在此时忽地摇曳了一下,昏黄而温暖的光晕流淌在她被冷汗浸透的苍白面庞上,那晶莹汗珠折射着微光,让这病弱面容不复旧识。
崔皓羿有一瞬恍神,在这不甚明朗的光线下,眼前这张脸早已褪去了他记忆中属于胞妹的温婉娴静,只剩下属于应槐灵的倔强脆弱。
此刻,她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面前,那微微张开的唇瓣,那一点探出的、带着病中不寻常艳色的舌尖……
整张榻上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近乎诱惑的色气。
一股从未有过、猛烈而原始的冲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崔皓羿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想要狠狠攫取、彻底占有的疯狂欲望!他想俯下身去,掠夺那抹粉嫩,用自己的气息覆盖她的痛苦,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轰——!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崔皓羿脑中炸开!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股强烈的羞耻和罪恶感排山倒海般将他淹没!
他对自己竟在此时、此地、对着如此痛苦脆弱的她产生如此龌龊的念头而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恐惧!
“不!不是!我、我没有!”
崔皓羿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弹跳起来,高大身躯踉跄着向后急退两步,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得滴血。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神慌乱地不敢再看榻上人。
而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和莫名其妙的言语,让本就痛苦不堪的应槐灵更加焦急且不解。
崔皓羿被她那疑惑又痛苦的目光扎得更加无地自容,慌乱中,他视线再度扫过方形小几——
这一次,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枚被素帕半掩着的、放在漆盒旁的小巧玉蝉。
瞬时,所有混乱思绪都停滞,所有杂乱无章都消退。
了然与愧疚即刻压过了方才的荒谬邪念,他几乎是扑跪在几案前,一把抓起温凉玉蝉,旋即又踉跄着扑回榻边。
小心翼翼、带着赎罪般的心情,崔皓羿将那枚玉蝉轻轻放入应槐灵被冰汗浸湿的掌心。
当温润玉石触碰到肌肤,应槐灵艰难蜷起手指,用尽力气将玉蝉抓握攥紧。
崔皓羿看见她因剧痛而死死拧紧的眉头终于卸下劲来,泪水不禁倏然而下。
虽然她的身体仍在沁出冷汗,气息也依旧微弱,但那份濒死般的挣扎之色,似乎已被这枚小小玉蝉安抚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