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穿透力,她的目光安抚了云岫几遭,最终落在那片残绸上,双唇开合间,也轻轻触向那个禁忌称呼。
“这绸子上的‘小世子’……是我……曾失却的骨血么?”
谁知仅仅是三个字,竟让云岫如临大敌、霎时溃败!
“不——!”
云岫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哀鸣,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撒开手,死死抱住自己双臂,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一切涌来的伤害。
“没有!没有小世子!四娘您别信!是云岫……是云岫糊涂!是云岫蠢笨!云岫写错了!求您别想!忘了它!忘了它好不好?求您了……”
她语无伦次,最后几字,已是模糊不清的泣语,只是一昧地执拗祈求。
应槐灵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扯起,要将通连的血管一并扯断。
她不再追问,只是静默而悲悯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被痛苦淹没的女子——烈阳灼灼,云岫的身影被踩碾在地上,影子扭曲而弱小。
风过回廊,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儿,发出几声唏嘘。
明明是正午,这方小院却死寂阴冷,连她的呼吸都凝滞着寒意。
“云岫,”再开口时,应槐灵的声音低沉哀伤,只是话语并非命令,而是温柔的牵引,“请看着我。”
云岫在压抑的啜泣声中艰难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我知道,你怕。”
应槐灵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敲在云岫心上,
“你怕我想起来,会痛苦,会自责,会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己身,而后日夜煎熬……直至撑不下去,是么?”
云岫瞳孔骤然紧缩,泪水如断线珠子滚落,她死死咬住下唇,力道之大,已有殷红渗出。
应槐灵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红肿的嘴唇,带着溺人的温柔,微微摇了摇头。
“四娘……”
云岫终于松开了齿关,声音抖得不成语调,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硬生生剜出来。
“您……您太苦了!……您若知晓……定会……定会只怨自己……像从前那样……奴……奴看着您,心都要碎了!奴不能再让您受那样的苦了!忘了好!忘了才能活啊!……求您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恸让她几乎窒息,她的额头重重抵在青石地上,肩胛因哭泣而剧烈耸动。
闻此言语,谁能心如铁石?
应槐灵心口酸涩难当,既感无奈,又不忍任由她沉溺痛苦,只能强忍眼中湿意,眨了眨眼。
云岫的“忠”,化作一道绝望壁垒,只为护住一个“活”字,却隔绝了她渴求的真相。
“云岫……”
应槐灵再度轻唤,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伸出手,这一次,是她坚定而轻柔地握住了云岫,稳稳地将她自石地上带起,让她直起身来与自己平视。
“请看着我。”
她又一次说了这样的句子,眼神温柔,却无比坚韧。
“请听我说——痛苦,不会因忘却而消弭,它只是沉潜下去,化作身体里的一道暗伤。”
她带着云岫的手掌向下探去,借着衣袖遮掩,缓缓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确切来说,是崔清婉的小腹上。
应槐灵眼神复杂而哀伤,言语却格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