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她抬起头,看起来无事发生,只有眼尾的红意昭示着她方才心中究竟经历怎样的狂风暴雨。
发白的唇颤了颤,她强撑着自己内心的悸动,牵强地笑了起来:“三哥怎么想到刻这四个字?”
容潋听到这句话时神色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希望你平安,这比任何期望都重要。”
这确实是一个理由,却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欲要出口的话如同一块烧红的铁,容潋的喉咙烫的发紧。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将她连累至深,叫她险些命丧黄泉。
容潋的心中也曾浮现出放过她的想法,然而真的去实施这个想法的时候,才发现究竟有多么难以做到。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他的心中,一点一点地摧毁他那摇摇欲坠的决心。
容潋头一次被自己的情感影响到了他的决策。
他将这些浮现出来的念头尽数压了下去,脸上的神情依旧如旧,仿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方才那些挣扎。
“至于喜乐……”他抬眼,手克制地放在了对方的肩侧,眼神对上她,“无论你背负什么,我都希望你快乐。”
他能够感受到元星伽身上背负的东西,他也明白元星伽从来不是那个需要将这些摊开说的性格。
因此他压下了内心翻滚的阴暗,笨拙地去模仿自己父亲的模样去尊重元星伽的意愿。
容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惯常的持重平和,甚至还隐约带着些许的笑意,似乎这一切都一如往常。
然而元星伽却偏生感受到了这话里的分量。
烟气袅袅,模糊了元星伽的视线。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刚穿来这里时的无措,却又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元星伽逼迫自己快速伪装成另一个人去应对所面临的一切。
然而似乎只有原主的母亲知道原主柔软的底色,而其他人都被她表面的张狂所蒙蔽。
这让她感到悲哀,她无比轻松地就代替了原主的人生,披上对方的壳子生活。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前行。
直到遇上容潋,她所伪装的一切都被对方在不知不觉间掀开了一条缝隙,艰难地显示出她最本真的模样。
容潋同她之前遇见的人都截然不同,元夫人包容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孩子,老太太包容自己是因为她将自己看做了永宁伯爵府振兴的希望。
其他人或多或少地包容她也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
而容潋他与这些人截然不同,他见过最真实的自己,甚至会毫无缘由地接纳她展示的所有不完美。
犹如春日融雪的阳光,元星伽内心筑起的高墙渐渐塌缩,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她的神色随着这些回忆和思索逐渐变得柔软温和,一时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快要冲破这具躯壳。
元星伽组织了很多话,却在要说出口的瞬间只转变成了深重的呼吸。
容潋并不在意她想要说什么,只是伸出手隔着衣裳轻扶着她的脊背,一点一点地平复她的心绪。
她卸下了内心的防备,脸上展现出了一丝羞赧。
元星伽看向容潋,嘴角控制不住地弯了弯,露出一点点编白的贝齿。
浅色的眸子里闪过淡淡的笑意,像是浸在泉水里的月光,波光粼粼的。
“谢谢……三哥。”她很小声地说道。
话音刚过,她不知怎么竟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羞涩。
让她下意识地躲避容潋的目光,不想叫对方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态。
然而即使再羞涩却怎么也遮挡不住元星伽眉梢的笑意,瞳珠里还带着少许的局促和腼腆。
却也藏着她不自知的欢喜。
二人的关系就在容潋润物细无声的刻意为之和元星伽无知的默许中不断地推拉挪动。
只要元星伽稍稍抬起头,就会发现容潋始终都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近到一抬手就能牵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