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有没有进过自己的卧房啊?
这话问出来也太奇怪了吧,可不问清楚,她这心里又堵得慌。
天璇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头也不抬,对她骤然变化的神色毫无察觉,只是沉默地站着,像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元星伽纠结了半天,手指绞着衣摆处。
犹豫地看了眼前人半天,最后哼哼唧唧地开口:“你……你是随身保护我吗?”
天璇没听出她话里的别扭,恭恭敬敬地应道:“是,属下寸步不离。”
“……”元星伽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无语地啊了一声。
她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知道这人暗戳戳地恐怕是听不懂了,元星伽索性直接挑明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颊微微发烫,咬了咬牙,直白问道:“我沐浴的时候……你也在?”
天璇闻言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
随即飞快地摇头,幅度大得像是要把脖子摇断。
天璇心里头也是咯噔一下,谁不知道这位主在陛下心里的分量?
别说窥伺沐浴了,就是多看两眼不该看的,陛下知道了,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喂狗?
见他反应这么大,元星伽反倒松了口气,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几分从容。
她定了定神,想起前事,又问道:“方才我突然说不出话,还有那个人……也是你做的?”
天璇见元星伽又问别的事,心底掀起的咯噔文学终于归于平静。
他又低下头,声音平稳无波:“是。”
雪下得大了,簌簌地落了一地白。
天璇半跪于地,玄色衣袍沾着未化的雪花,声音压得极低:“主子,这二人的尸体,属下会处理干净,所有痕迹都会销毁,绝不会让国公爷知道今日之事的。”
理论上这事儿是何元星伽没有任何关系的,只能说她倒霉正巧撞了上来。
更何况这事儿论起来也应该是国公爷给她一个交代,只不过现下两个人都死了,却是不好说了。
所以天璇主张将一切都掩盖过去。
“国公爷府里幕僚众多,死一两个本就寻常,只要做得干净,不留下谋杀的痕迹,他断不会为此大动干戈。”
元星伽靠在树下,突然想起这人先前的胡言乱语。
指尖抵着湿润的泥土,睫毛上也落下了点细雪。
她心念一动。
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天璇的意见:“不必了。”
天璇抬头,露出的眼尾微挑,带着几分不解。
“死的这个是他近来倚重的门客。”元星伽垂眸看着那两具逐渐僵硬的躯体,语气平静无波,“想来他不会善罢甘休。”
“而另一个倒是不用在意。”
寒风卷着雪花落在元星伽的衣裳上,最后又悄无声息地融化。
元星伽立在原地,方才那人临死前颠三倒四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他一字一句地控诉着有人用阴私手段毁了他的容貌。
又咬牙切齿地说,那些人拿了他呕心沥血写就的东西,一个个换了锦绣前程,独独把他弃如敝履。
那些混乱的字句拼凑起来,竟透出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意。
她心猛地一凛,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动了。
径直走到那具早已僵硬的尸体前,雪光映着对方扭曲的面容,依旧能看出几分被毁前犹显清俊的面容。
元星伽闭了闭眼,指尖微微发颤,强压下心底翻涌的不适,缓缓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