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妻相关,凡沅的话匣子倏尔解开了锁,冲广玳滔滔不绝讲述着。
惟当此时,广玳真切感受到对面人热切情衷,这才有对面人亦有血有肉的实感,先前觉凡沅古怪的念头,不知不觉间被她抛下。
从凡沅的话里,广玳得知:
其妻方氏业已身怀六甲,离不得人,纵使府内仆从不少,凡沅仍不得安心,恨不得时时刻刻留守宅院。
然,方彤却更看重,畅旺阁如今日益红火的生意,每天都催着他到各个铺子多加转悠,处理些事务。
偶然知晓白屈街有位微生掌柜的,广泛招徕女子话事人前去做些擅长营生,方彤当即就想收拾行李,前去商定入驻事宜。
却不料,腹中孩儿蓦然大闹了场,亦是这时,他们才知晓这数载奔波,让方彤亏了身子。
前去白屈街的计划告吹,她先得安心待在家中养好身体。
可方彤勤勉了那般久,轻易闲不住,变着法儿想去白屈街同广玳见上面。
有幸碰上广玳在硕果时,方彤却霎时有些怯场,不敢上前。
待她终于鼓足勇气踏进书屋之际,广玳却已经许久不曾去铺子了。
如此说来,倒也能解释为何,凡沅能认得出易容过后的广玳。
不知方彤曾暗中瞧过她多少次,才能在凡沅面前,将她描绘得极尽生动,让凡沅仅瞧一眼,就能知晓。
华款冬素来低调惯了,且方彤重心不在他身上,又经转述,凡沅怕只能得出,广玳身边之人便是那大夫这一结论。
想到这层,广玳倏尔又有些感慨,貌似遇上华款冬以后,身边时常跟着的人,就变了。
他如春雨一般,及时现身,润物无声,融进她的生活。
待她醒神儿,那人业已在她身旁,扎实了根,以她不排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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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将真相剖明,广玳便没再掩饰自己的来意,直截了当,问出了心间疑惑。
谈及畅旺阁真正扬名之作,许是因着方彤的缘故,凡沅亦对广玳究极热心,让伙计取来口特制的紫铜浅锅。
“的确同微生姑娘猜测无差,不准备食单,是为造势。”
凡沅边说着,边指挥来人将各种香辛料倒入锅中,待料齐全过后,这才命人燃起桌下木炭,当场操着铁铲,将先下锅的料炒出香味儿,继而倒入熬制好的骨汤,当此时,锅底的诱人香气已然出来。
接下来便是重要一环。
庖人根据小丫头们偷偷记下的来客忌口与偏好,搭配出符合所愿的生食,或以鲜品为主,或以腌制成食为主,佐之些“故弄玄虚”的摆盘技艺与上菜方式。
一来二去,新奇感便足够让食客啧啧称奇。
再来,区别于传统食肆,直接提供熟食的经营方式,畅旺阁让食客自个体验,生食烹调的过程,尤其对阖家同行之列,最是受用。
在隆隆寒冬之际,锅中蒸腾而上的热气暖了身,热食蘸着畅旺阁独家料汁,又能恰到好处暖化心。
“原是如此。”
广玳没让凡沅行宴客之愿,强硬让他将账记下了。
待瞧清其上诸多品类定价,她终于明晰为何,同为食肆创办之流来偷师,却从未听说过,何人真正靠仿着畅旺阁之行,再度扬名了。
单看这不随时令,农物减产而变化的各菜色价钱,说是开门做生意的,只怕无人相信。
以平价,广而销之,非长久之人,不取此法。
商重利,而凡方二人,却活像只为创些流芳千古的美食而行。
广玳当即起了兴致,期着去同方彤见上一面,凡沅却拒绝了:
“微生姑娘愿意去见彤娘,她自是欣喜,只是前几日不知怎的,本应在冬眠之期的田蛇无意间入了宅,惊得彤娘胎气不稳,大夫再三嘱托,不可让她再骤然如此心颤。”
言下之意,可以见,但现下,许是不太方便。
了然点点头,广玳没再强求,只是郑重同凡沅抛出邀约,待彤娘身轻之后,要凡沅务必向硕果去封书信,届时,她定会亲自造访,与方彤商议入驻白屈之事宜。
全程围观在旁的区煅云,终于找到话头,连忙出声,表示到时也会同行。
鲁莽如他,竟也忍住了没直接点破并非华某人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