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安喉结滚了滚,抬手按上自额角,指尖竟触到一片滚烫。方才只当是心急,可如今被沈诗菀点破,那股从骨缝里钻出来的燥热竟像是被泼了油的火,顺着血脉疯涨起来。
“我……”他声音发紧,一手撑在墙上,摇了摇头,试图将那股燥热从身体里甩出去。
“头有些发晕。”他甚至能听见胸腔中擂鼓般的心跳声。
沈诗菀闭了闭眼,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不好。
西陵境内的依兰,竟真当有所不同。
其实,刚才她对谢慕安说谎了。西陵的依兰,并不是什么女帝派人种的。
而是自然盛开的。
在庄子上时,除了帮着做些洒扫的活,其余的闲暇时间她便都用来读书。
谢慕川知道她喜欢看书,也就常常派人运来一批又一批的孤本。
有时候沈诗菀也会好奇,他府内藏书阁的书卷究竟有多少。那些运来的孤本,一本便是价值万金,甚至连皇宫里都找不到。
那几年时间里,她几乎把自己埋进了书堆里。
窗下的矮榻上铺着厚厚的毡垫,白日里,阳光透过糊着细纱的窗棂落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在那段时光里,她常常一坐便是大半天。
谢慕川运来的书里,她最感兴趣的便是西陵。
西陵国都中的依兰,与普通的依兰有极大的不同,西陵国度中的依兰为血红色,一靠近便会闻到其浓烈的香气。
西陵不是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因此,几乎无人知晓西陵此国。只是因为北襄与西陵接壤,所以才有少数北襄人会特意去了解西陵。
可他们也仅限于了解西陵的攻防布守,对于那些依兰花,几乎是没什么探究的欲望。
毕竟地理位置不同,当地的气候自然也是变幻莫测。就好像江南地段的四季海棠,几乎家家户户的庭院中都有种植。
刚才她也只是为了引起谢慕安的重视,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
而对于依兰的成因,她曾在谢慕川送来的残卷中见过,可这故事实在是过于荒谬,让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那书上提到,西陵建国前,这片土地本是妖灵栖息之地。
沈诗菀从不信什么妖魔鬼怪,那都是民间话本子里的内容,在她看来,无非是人们过于无趣,这才想出来的戏言。
真正能让她提起兴趣的,其实是书中所谓“妖灵”的故事。
那书中记载人人害怕的妖灵,实则与常人并无太大的不同。初生妖灵与常人无异,唯有了解何为情爱,方能觉醒血脉潜力与法术灵力。
书中说,妖灵的觉醒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反倒像春日冻土下悄悄拱出的嫩芽。
细小,却能拥有撼天动地的力量。
虽然妖灵的力量极强,但毕竟需要经过觉醒,况且他们的数量极为稀少,几乎闻所未闻。
为了避免遭受人们的欺凌,许多妖灵这辈子都只会呆在族群中,即便踏入人类世界,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力量。
原本妖灵与人类就这样相安无事几百年,可这一切的转折,都在一个人。
沈砚。
那是近千年前的事了,书中记载也只有堪堪几笔。
传说,史官沈砚意外闯入妖族栖息之地,灯妖苏萤对他一见钟情,不惜损耗自身灵力助他延年益寿,却发现他接近自己只是为了她的血脉。
妖族之血,可是上上之珍品。
绝望中,苏萤自毁灵核而亡,而她的暴体之力,也让方圆千里之内寸草不生,连带着妖族也一同灭亡。
指尖翻过泛黄的纸页,沈诗菀微微皱起了眉,目光顿在“寸草不生”四字之上。
上面好似印着一枚淡淡的朱砂印。
不知怎的,她脑中竟无端浮现出苏萤自毁灵核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