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姑爷待你如何?”
傅氏急急,拉过三朝回门的新妇景袖芸,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已盘起端庄的妇人髻,眉眼间带着新妇的娇媚与韵味。
“母亲放心吧,官人待芸娘…自是极好的。”景袖芸说着,忍不住娇羞一笑,似出水芙蓉娇丽。
转而她又蹙了蹙眉,道:“女儿在路上已听说了,刚刚也瞧了,英娘发烧说着胡话,口中直唤阿娘,听着怪心疼的。”
傅氏想起窈英先前悲恸致极的样子,叹了口气道:“骤然没了娘,也怪可怜的。”
景袖芸见傅氏颇为动容的样子,反过来拉傅氏的手,试探地问:“母亲可想过把英娘养过来?”
傅氏浅浅一想便否道:“这一府大家子人还不够我操心的?”
景袖芸亲呢地靠着傅氏坐下,半引诱半劝告地说:“母亲你想,英娘打小懂事,又同谢姨娘读书明理,能麻烦到哪儿去?
更何况,依英娘眼下的样子已可看出几分姝色,长姐珠玉在前,她定差不到哪儿去?
母亲,女儿不在,后院诸事烦屑,若有懂事乖巧的帮衬着…”
傅氏已有几分动容,细细想来,反正最后指不定也会养到自己这儿,还不如先讨个好,便说:“也罢,我去与你父亲说道说道。——去看看那孩子如何了吧。”
傅氏与景袖芸同出了正院,便见偏院的佛龛前的蒲团上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拜一起,口中念念有词颇为虔诚的样子,母女二人在门外看着都极为心酸。
傅氏走上前扶起窈英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子,口中道:“拖着病体便别跪着了。”
窈英见是傅氏,又犹豫又惊讶地跟着起身,景袖芸上前含笑道:“英娘你别怕,母亲心疼你,今后你便养在母亲身边吧。”
傅氏看出她的惊讶与惶恐,宽慰道:“你娘没了本该如此,你不必有负担。谢姨娘葬在祖园,碑位供在安清观,你先且在这里吧——素微,今后你跟着六娘身边好好照料着。别又病倒了。”
这便是允她在偏室偷偷祭拜谢氏了。
窈英跪下去磕了一个头,感激地说:“多谢母亲!”
景袖芸又将她扶起来,颇为同情地说:“好了,别跪来跪去的了,母亲也不是重虚礼的人。”
傅氏与景袖芸走出去后看到窈英对着佛像又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终是叹着气离开了。
是夜,窈英与几个丫鬟在院子里给谢氏烧纸,火光映着她含泣耷眉的苍白脸庞,吴嬷麽看她边烧边念念有词,终是道:“姑娘仔细身子,娘子若还在,定不愿姑娘这般折腾自己。”
窈英露出浅浅的笑容,带着愁云惨淡的勉强说:“可是嬷嬷,阿娘已经不在了。”
这便是固执己见了,几人见窈英如此,也不再去劝了.
“阿娘,你看到姐姐了吧?你们……安心走,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窈英又抹了抹眼泪,恶狠狠地说:“阿娘,女儿定不会让你和姐姐这么不明不白地死的——
此事过后,别人都是平安和美的一家人,而您却丢了性命,凭什么?凭什么您这么安分守己还要遭人迫害?世上﹣”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女儿定会让她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窈英站起身,望着最后一点黑沫在空中飘飞殆尽,眼中一片澄澈,内心满是坚定:“阿娘,姐姐…,我会报仇的。”
*
“远郎~”
扶香榭内,室内光线昏暗,燃着缕缕清幽的杜衡香,妇人一袭嫣红的软烟罗制作的百叠裙,青丝披散,手摇团扇,眉眼含秋波地迎了上去,服侍刚下朝的景远山换上一身常服,娇媚地笑道:“远郎好久都不来看妾身了。”
景远山一把捉住她白嫩的柔荑坐在榻边,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便忍不住同她温存起来。
“姑娘,老爷去顾姨娘房里了。”
一绛紫衣衫的婢飞快地踏入山月居内,里头娘子一袭湖碧色云雁细锦衣,云鬓上插白玉步摇,眉似黛深浅入画,杏眼含波三春暖,唇嫣齿皓,抬眸一笑,倾城如故。
窈英手中拿着竹夹子正在调茶,离谢氏过世已有四年,当初娇巧的小娘子而今亭亭玉玉,清丽致婉。
她舀着小勺茶末放入画几上方形耳大口锅的水涡中搅动,似是毫不在意:“想必二哥哥快要回府了。”
一番小意温存后,顾姨娘靠着景远山坐在床榻上,环着他的脖颈与他耳厮磨绵:“远郎~妾身前些日子去瞧了瞧小少爷,着实可爱得紧.待日后三公子娶妻生子,咱们府上也算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