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便回去睡吧。”白闲温声道,“赶路辛劳,是我思量不周,拘着你了。”
少女点点头,转身离去。
拾子的手一顿,白闲看着乱糟糟的棋局,不由苦笑,收好棋奁,起身往回走,却在拐角处碰上意想不到的人,“……娘?”
“叙旧叙完了?”白凛面色平静。
抓紧怀中棋奁,白闲低头,盯着自己发白的指节,“是儿臣过失,未曾亲自迎接母亲。”
“你的过失之处不在这。”
“是……是儿臣许久未见,一时叙旧忘了时辰,耽误欢姑娘歇息了。”
“装糊涂?”白凛深深看了一眼白闲,挥袖离去,“明日来殿中见我。”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白闲心想,进了殿门,颔首行礼,“娘。”
禀退四下仆役,白凛端起茶盏,吹散热气,“最近你与欢儿走的很近?”
白闲维持笑容,“不过讨教些剑招罢了。”
“是么?”白凛面色淡淡,指腹却不住地摩挲盏身的冰裂梅纹。
白闲看出她在犹豫,“母亲有话,但讲无妨。”
“孩子。”白凛放下茶盏,叹了口气,“欢儿是命定的剑使。”
白闲低声道,“儿臣知晓。”
“不,你不知晓。”白凛平静道,“剑使是仙剑的剑鞘,注定会早夭。”
白闲攥紧五指,“但上一任剑使……”
“上一任剑使,本该是我。”白凛垂下眼。
她声音幽幽,如钟声从远方传来,叩开通向过去的大门。往事如风,拂过面颊,白闲嗅到尘封的血气。
“当年阳山叛乱,桃林尽毁。魔女殷婳背弃妖族婚约,与我兄长白钰私奔,怀胎三年,临盆时天生异象,雷降四族,追杀令出。”
“我先一步找到兄长,却不敌赶来的魔尊,而后达成交易,对外宣称此子胎死腹中。”
白凛回想那一日。暴雨如注,她舍命从殷珅手里夺回襁褓,睡梦中的婴儿惊醒,非但没哭,反而朝自己咯咯笑了起来,眼尾的魔纹弯弯,犹如新月。
“此后,魔女被擒,关入禁地自省百年,以平妖族之怒,妖族太子因此记恨我族,常派凶兽扰乱边疆。为此,兄长自请仙剑,甘愿流放,以换此女健康成长。”
“因此我以仙君之名收养此女,保她一生平安顺遂。”白凛一顿,“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欢儿实在太过出色,连你……也望尘莫及。”白凛道,“你已属百年难遇的阴阳命格,而她更在你之上,是超脱五行的混沌命格。”
混沌……白闲不动声色地攥紧五指。
“我曾抗争过,但……”白凛叹息,“倘若她不修此道,不成剑使,仙君便要出手,以绝仙族后患。”
“这是仙君赐予我的疗伤圣药。”
她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白闲死死握住宫椅扶手,原来那么早,而他却没有意识到。
白闲艰难出声,“什么……道?”
“不要引诱她。”白凛注视着眼前自己怀胎三年生下的骨肉,神情悲悯,仿佛早已看破他的伪装。
“她不懂,你也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