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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戕（第1页）

北巍下了场极大的雪。

苍青色的天际不断飘着碎雪，山巅的罡风在结界内回旋，明明是霁月满春，此刻整座仙山却陷入风暴中。

朝天阶尽头的阵法层层笼罩，三目四臂的怒目修罗像立在阵中央，修罗身披的琉璃帛上正交织着猩红的符文。

“喀嚓——”

玄链骤然绷紧，蜷在地上的身影动了动，扶襄艰难地掀起眼皮，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撞上结界后瞬间凝落成冰。

这是北巍仙宗独有的弑魂阵，专门用来屠灭祟鬼邪修，惩治瀛洲恶乱者。

如今却用来对付她这个弟子。

“扶襄！”大长老将拐杖重重一夯，朝她的方向厉声呵斥，“宗主念你与他的师徒情分对你手下留情，就算…当初你闯下大祸也只是下令将你囚入冰渊受刑悔过。”

“你这孽障又做了什么？”

“勾结邪祟，残害同门，屠杀门中百名弟子叛逃！”话音落地，他身后百柄长剑齐齐出鞘，剑鸣在空谷中回响。

扶襄抬起头望着宗门，那里影影绰绰地站着许多人，有北巍的，瀛洲其他世家的，他们的表情带着愤恨憎恶，斑驳光影映在松石壁墙上数不清楚。

都来了呢。

“大长老是要治我的罪吗？”她抓紧神像基座缓慢靠住，不管那帛带割了自己一手的血，“那些弟…”

“别装了扶襄！如今你倒是关心了，当初你剖开他们灵府时，可曾听进去过他们的半句求饶？那可都是你的同门！你还有没有心？"身后的同门根本不想听，指着她鼻子恨恨地喊骂。

首席弟子如今没了金丹成了废人，嫉妒同门因而挖空灵府，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尤其她还是个“妖女”。

扶襄讥讽地勾起嘴角，垂下眼眸。

“没想到师姐竟然是这种人…”

“她杀的那些弟子，曾经还为她求过情呢…”

“为什么？”细小的哽咽声从人群中透了出来，"为什么连阿淮师弟都不放过？"

“他最相信你啊…”

听到这句话的扶襄猛然攥紧残帛，记忆中那宗门中向来胆小沉默的师弟为了她潜入禁地，背着宗门训诫为她捧来灵药。

然后…

剑光血溅，灵药散落在地，被一脚踩进洼泥。

扶襄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回忆那夜。

"妖女心虚了！"有人大喊。

“当真是狼心狗肺，连同门师兄弟都能残忍杀害啊…亏我当初还觉得你是有难言之隐…”

“若非邪魔外道当年怎么会做那件事？还天道正统…我呸！”

耳边是刺耳的吵骂，不知是谁掷出的符咒在脚边炸开，飞溅的火星割裂她的眼角。

“我没有…”

我没做，为什么没人信我。

“师姐好狼狈啊。”

泠泠话音突然自远处传来，裹进席卷而过的风中，吵嚷的人群闻声渐渐安静下来，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语调如此熟悉，如同一道天雷在扶襄心中炸开，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来人。

北巍仙宗的小师妹，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