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没找到人,福至心灵,她抬脚便去了前厅,如愿见到了崔眉,还有刚从边关回的一行人。
其中打头的,煞气最重的那位,一定就是冯侓山了。
冯真真只一眼便歇了打量他的心情,因为此处的氛围……实在不适合她隔岸观火。
前厅的仆从早被屏退下去,抱着孩子闯进来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冯侓山身形高大,披着半甲,上边有几道刀痕狰狞。察觉来人,他投过来一道眼神。
冯真真抬眼对上,不避不让,同时借机观察形势。
她想,冯侓山一定刚杀过人,或正强烈地想杀谁,否则怎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上首的崔眉端坐主位,面色自若,倒不像是被威胁压制的样子。
她放下心看向冯侓山身侧二人,那个稚嫩些的男孩,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少爷”,暂且没什么威胁。
另一位则与冯侓山并肩而立,看外貌要比其年轻俊朗许多,身姿挺拔,虽不健硕,也不会给人羸弱之感。
他来前似乎特地打扮过,一袭白衫,腰间的布腰束却换成一根黑色皮革材质,镶嵌黄金白玉的勾带,本是儒雅文弱的气质偏生添了几分别样滋味。
毒蛇一样勾人的男人,芳名简直要呼之欲出。
——江肃!
“老身失礼,请崔女君勿怪。”她猜出来人的身份,心悸的感觉更加强烈,向上座的女人行礼告退。
“张妈妈留步。”崔眉拧着眉心,情绪难得外露几分。
她用烟枪轻轻敲了敲桌案,讥笑道:“冯侓山,过来看看你女儿,待崔冯两家满门抄斩那日,你好歹能认出她来,是不是?”
抄……抄斩?!冯真真如遭雷劈。
崔眉这是知道冯侓山要反,还是这两尊煞神已经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了?崔家怎么可能允许!
不对,这是她一个“老妈妈”能听的话?
冯真真强迫自己回神,顶着压力抬头,扯着嘴角强装镇定道:“小姐至今还未取名,将军可是想好了?”
“你这婆子胆子倒大得很,”冯侓山收回视线,偏头看向身边人,“你觉得我女儿该用什么字好?”
江肃始终谨慎寡言,思索片刻后回道:“肃以为,‘君’之一字堪配。”
前厅骤然响起冯侓山张狂的笑声,他的呼吸沉入胸腔,手掌缓缓按在刀鞘上,“‘君’字不错吧,崔眉?我们的小蛮,就叫‘泽君’。”
“择君?”冯真真慌乱到失语。
不应该叫婉贞吗?
她觉得事情的进展超出了预想,正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胆子见长,取名水平倒是一如既往的差。”崔眉吐出最后一口白雾,将烟枪中的灰烬往桌上烟缸一扣,“这事我不会插手,只提醒你一句。”
“脑子放聪明些,冯侓山。”崔眉将视线从男人摩挲刀柄的手上挪开,起身将小蛮从冯真真怀里接过去,示意后者跟上。
一旁的江肃从始至终被她当成透明人无视,但冯真真无端觉得,她这句话是在警告冯侓山,小心江肃。
就在崔眉转身后的一瞬,只听一声大刀破空的气音,冯真真毫无察觉,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视线越来越低——
轱辘一声,人头落地。
意识消散的最后,小蛮哭得撕心裂肺,崔眉淡漠开口:“冯侓山,你吓着女儿了。”
“这婆子有大问题,崔眉,我不信你不知。”冯侓山收刀入鞘,轻蔑道:
“嘁,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