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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江肃的皇位坐得不安稳，他算计了半辈子，回头才发现满目皆敌，无人可信。”冯侓山语气平静，仿佛被算计的那人不是他。

要说江肃如今最信任的可用之人，竟然是他背叛得最彻底的冯侓山。

而冯侓山经过这几年的磋磨，早已收起了棱角，乖顺至极。

甚至在离开北岷山前，他当着监察史官员道：“犬子原名‘元熙’，小女‘泽君’，实乃岳之当年狂妄无知，僭越天威。”

监察史众人的呼吸为之一滞，又听他说，“今日与妻女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当着诸位大人的面，犬子便改名‘忠贤’，小女名唤‘婉贞’……”

这事如南风过境，很快传遍了燕州，成了百姓家中饭后的谈资。

冯老将军一生英勇忠烈，为辛国战死沙场。冯侓山作为他的独子，早年也是一名威名远扬的悍将，谁能想到他竟有如此狼子野心，胆敢谋逆。

这事若是成了，史书上还能敬他一声“枭雄”，可他就是败了。

不是败在战场上，而是栽在身边人手里。

坊间话本中，他这样的角色最后都会仰天怒吼天要亡我，然后轰轰烈烈自刎而死，独留后人唏嘘。

冯侓山这人就偏偏选择忍受屈辱，向仇人俯首称臣而得以苟活，如今还将一双儿女改名为什么——忠、贤、婉、贞！

懦夫行径，真是辱没了冯家百年威名。

……

看完这段记忆，冯真真只感概这两孩子名字的来历真是戏剧般的一波三折啊。

她倒不觉得刚烈自尽是英雄表现，也不认为冯侓山选择蒙受羞辱苟活有错。

如果是她，同样会作出这样的选择，才不管世人如何看待。

是非对错任人评说，她只知活着才有价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冯侓山赴边关驻守后，北岷山上岁月静好，再无一丝波澜。

崔眉不再郁郁寡欢，甚至让人开垦了一块荒田，醉心侍弄田地。

冯大熊也到了该刻苦习武的年纪，每日晨起跟着部曲练枪骑马，比之他幼时在边关接受的训练更为严苛。

可惜当初教导他读书启蒙的江主簿成了皇帝，现在又有谁能来作他的夫子呢？

当然是终日无事可做，闲得开始研究杂交作物的崔眉。教冯大熊读书启蒙，刚好帮她打发时间了。

说到种地这个独特的爱好，崔眉再怎么聪慧过人，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她从附近的村子里请了一位农妇上山，教导她耕种的事宜。

农民的经验是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靠着侍弄微薄的田地养家糊口，否则膝下的孩子就要忍饥挨饿。

这些年燕州战事频发，村里的男人都被征兵走了。农妇李翠花家中没了男人，只剩下她自己和一个尚且年幼的女儿。

孤儿寡母，在这乱世里想要活下去何其艰难?

帮地主侍弄田地，还要被抽走半数的粮食。如今跟在崔眉身边，不仅吃喝不愁，还能带上女儿住进这富贵人家的庄子里，比起旁人来说已经格外幸福了

说到李翠花，就不得不提，她的女儿便是日后冯婉贞身边的大宫女翠玉。二者竟是自幼相伴的情分。

从产婆到兄长，冯真真用第二视角看了这么长的一段记忆，获得的信息量庞大，对她来说却无关痛痒。

有关翠玉的这段记忆，要比什么都重要得多。

毕竟梦醒之后，皇后冯婉贞身处宫中，根本没机会见到崔眉冯侓山等人物，她能接触到的只有翠玉一人而已。

就这样，冯真真在习武、读书、陪小蛮玩耍、当崔眉的狗（划掉）等繁忙行程中，还不忘抽出时间关注翠玉和小蛮相处的点点滴滴。

但冯真真没有忘记，至多等上三年，江肃就要和虞国彻底撕破脸皮了。届时，他将给崔眉送上一份大礼——三皇子江姜。

宫中的虞贵妃本就是虞国安插的眼线，她的存在就像卡在江肃喉咙里的一根刺，碍眼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