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燕凌二州的对虞战役告捷,两位主将原地驻守待命。
江肃撤了北岷山下看守的重兵,特许冯侓山回去看望亲眷。
这位帝王汲汲为营、通过背叛谋来的王位,想来是坐不安生的。这点从他没有收回冯家的兵权便能窥见一斑。
重用冯家,此举虽后患无穷,又何尝不是一招牵制其他世家的险棋呢。
阔别多年后,冯侓山在监察史的陪同下前往北岷,与妻小重逢。
崔眉的容貌一如当年,还是冯侓山记忆中淡漠疏离的模样。而他的变化却大到让崔眉不敢相认。
一朝失意,他疲倦的脸上少了那副不可一世的飞扬神采,眉骨间一道旧疤斜贯入鬓,平添几分凶相。
崔眉凑到他耳边,气吐如兰,“混得这般狼狈,我好惊讶你还能活着回来。”
冯侓山没有反驳,默默收拢臂弯,搂住腰身将她按进怀里。
气氛看起来怪异又分外旖旎缠绵。
监察史的人识趣退至门外,给足夫妻二人重逢叙旧的时间。
冯真真目睹一切,牵着小蛮的手一僵,被二人间的粉红泡泡惊掉了下巴。
不是,说好的纯恨夫妻呢。
事实证明确实是她想多了,朝廷的眼线离开后,温情的拥抱一触即离,暧昧的粉红泡泡烟消云散,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崔眉低声道。
二人快速交换了眼神,冯侓山回道:“我要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你的立场。”
“岳之,”崔眉缓和神色,眉眼温柔似水,抬手抚上他眉上的伤疤,“助我杀了崔止,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崔止,崔氏下一任家主。
是她的亲弟弟,也是将她看作弃子的执棋人。
冯侓山紧绷的下颌一松,“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这些年,还要多谢你了,孩子们被养得很好。”他偏头看向站在儿子身侧怯生生的女孩,“那孩子,是唤作小蛮?”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蛮又往哥哥身后躲了两步。
她在怕冯侓山。
刚满两岁的小蛮自出生起便养在庄子里,小脑袋里根本没有“父亲”这个概念。更别提眼前这个陌生男人,还有一身浓重到犹如化为实质的煞气。
冯真真将小蛮抱起,防备地盯着他的动作,不愿让他靠近。
“岳之是不是忘了‘冯泽君’这个名字?这可是当初在陇西,咱们陛下尊口赐下的金贵名儿。”崔眉拿话刺他。
“你……罢了,你向来是不肯轻饶我的。”冯侓山苦笑,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
“你可知虞贵妃的三皇子?”他不愿再提及当年事,主动提起正事,“江肃怀疑此子的血脉有问题,欲以养病为由送出皇宫软禁。”
“送到冯家?”
“是送到北岷山,就是你崔眉的身边。”冯侓山不急不慢道:“这事或许要等到三年后才有定数,江肃还没有和虞国全面开战的底气。”
“这个疯子,”崔眉气极反笑,“为你我引来各方的猜忌,他又能从中到什么好处?”
谋者多猜忌,越是自诩聪明的,内心戏越多,下手也就越狠辣。
江肃要是真把三皇子放到她身边,光崔止一人就敢火烧这北岷山。
她的好弟弟可是一直盯着燕州的动静,稍有不慎就要被他咬下一口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