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伤得浅,真没事。”
傅徽之犹豫片刻,又道:“不如你同我一道去买药?”
“在客舍多有不便。买药之后还是要回村。若舍外真有庞家人守着,你出去了他们必定会跟着。我再随后出去,回村落。不会有什么事的。”
傅徽之终是叹道:“那你定要小心。若有不对,便往人多之处去。”
“放心。”言心莹又道,“你也当心。”
傅徽之最后嘱咐:“路上骑慢些。”
买药后,因昨夜动乱,傅徽之担心那些刺客慌不择路,乱了坟前飨奠。便又步至傅时文坟前。
昨日旧飨已撤去。坟茔前新设含桃、枇杷、甘橘与清酒。
傅徽之不动声色地看了片刻,而后在坟前拜了三拜,便转身欲去。
不防身后有人相唤:“恩人留步。”
晋王已换了身平民服饰,自坟茔后转出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人。但他跟着晋王出来后,又走远了。只在视线内,怕是难听到人声。
留意到傅徽之的目光,晋王道:“那黄门是我心腹之人。”
见傅徽之回头,晋王也正立坟前,深深一揖。
对亲王来说,这已是祭拜重臣的大礼。傅徽之微微动容。
“我读过令兄的诗文,英华秀发、逸响金石。若再与令兄数年,必能闻名当世。”晋王摇首惋惜道,“可惜‘古来才命两相妨’。”
对于晋王点破他身份之事,傅徽之没有否认,甚至没什么反应。
晋王接着说道:“我小妹新嫁与你大哥那时,我常常去看她。与公子有数面之缘。只是那时公子尚小,怕是不记得了。后来渐渐去得少了,也未曾再见公子。”
傅徽之仍不作声。
晋王也不再言语。
二人便静立微风中,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良久,终是有所求的一方沉不住气。晋王转身面向傅徽之一礼:“愿拜公子为上宾。请公子助我。”
傅徽之当即退一步,微微侧身还礼:“不敢当殿下之礼。殿下既知我是谁,又何出此言。”
晋王上前一步扶起傅徽之,又转身叹息道:“我知你因我父皇冤你家族之事,心中不平。大抵也不愿见我。”
傅徽之不置可否,只道:“殿下信我傅家冤屈?”
“老赵国公忠君之心,人所共见。我不信他的子孙会有不臣之心,便一直疑心当年之事。直至昨夜见公子,我再无疑虑。”晋王复转身,看着面前仍低着头的人说道,“我坚信傅家蒙冤。昨夜公子必能认出我,可仍愿相救。如此心胸,可见乃父风。谋反之事,必是诬告。”
傅徽之却道:“若我说我昨夜并不知你是何人,若我说我后悔救了你,殿下当如何?”
晋王低眸,颇从容:“人之常情。纵公子杀我于此处,我也无怨。”
傅徽之终于正眼觑他。
晋王继续道:“我知公子的难处。公子查案多年,想必手中已有不少翻案凭据。可有凭据便能翻案了么?
“公子想必也知,父皇即位后,及冠皇子皆出阁,独留我与太子居宫中。彼时太子还是秦王,我以为我有争当太子的机会。再后来,因赵国公被诬谋反,父皇立刻定了太子,疏远我,却也未曾令我出阁。至今十年。
“我一直看不透父皇,不知他到底是不是有意要立我为太子。若不是,又为何留我在宫中。倘公子问我,有足够的翻案凭据呈到父皇面前,父皇会如何做。会昭雪还是会杀你,我亦不知。”
“可公子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晋王目光撞上傅徽之的,“新皇登基,可昭雪旧案。若是公子肯放下往日恩怨,相助于我。待我即位,必为公子家族昭雪。”
傅徽之有些意外。
虽说朝野议论,圣上将改立晋王为太子。但终究还未曾废太子。
晋王这番话,无疑是已将自己当作了太子,甚至是皇帝。如何当,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