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徽之忽然为今上感到悲哀,只二子留京,二子皆有反心。
晋王继续说道:“若不肯也无妨。单凭昨夜救命之恩,我会求父皇见公子一面。公子可带证见于父皇面前陈情。若父皇要杀你,我当为公子求情。若我有幸能得公子相助,则大事可成。”
晋王说话实是滴水不漏,既无逼迫意味,又事事虑得周全。
傅徽之沉吟不语。
晋王没有催促,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指节。没有立时推拒便是有望。
少顷,傅徽之开了口:“殿下慎言。今日这番话,小民就当没听到。”他再行一礼,“告辞。”
他方才走出两步,便听身后人苦笑一声道:“也是,一个被人追杀到如此狼狈的皇子,任谁也不信他还能有所作为。”
傅徽之本可以一走了之,但还是忍不住停步转身。“殿下何以妄自菲薄?”
晋王黯然道:“我实在走投无路。这些日子在宫中,下毒、刺杀我不知遇了多少。我故意求父皇准我行猎,便是知道会有人伺机行刺。我本欲借机捉些活口。奈何刺客个个身手了得。我只是想在被太子除掉之前,先发制人。我不想逼迫父皇,更不会去弑父。”
“这些话,殿下与贤妃或燕国公、羽林大将军说过么?”
“尚未。一来未有时机,二来……”晋王叹了一声,没说下去。
大抵是不敢说。
一个亲王心中之事无人可诉,最后竟对一个“反贼”说了出来。
傅徽之叹一声:“殿下忘了先太子因何被废?今上又如何能即位?”
晋王怔了怔。
先帝长寿。先太子当年已四十八还未能即位,便冒险叛乱,欲逼先帝退位。事发后先帝痛心震怒,废太子,改立今上。
“殿下已忍了十年。如何今时便忍不了了?”傅徽之微微摇首,“殿下要我相助,可惜某别无所长,只有八字相赠。”
晋王再次一礼:“请公子赐教。”
“为人臣子,无违忠孝。”
话音刚落,傅徽之便再次转身步去。
晋王一瞬间如醍醐灌顶。
他为人臣,犯上作乱是为不忠;为人子,威逼君父,手足相残,是为不孝。
晋王凛然,对人背影恭敬一礼。“公子,先生!领教。”
傅徽之脚步顿了顿。
晋王比傅徽之年长不少,此时却称他一句先生,其敬可知。
晋王紧跟几步,再次揖道:“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时时赐教。”
傅徽之一瞬间十分讶异,终是停步。
算来晋王约莫大他十岁,竟能说出此话来。
很快,他又想起年少读过的那句:“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1)”。
若此人即位,或能为一代明君。
傅徽之转身还礼,对晋王诚恳说道:“某才智平平,不堪为人师。朝中才者甚众,殿下何弃明珠而取瓦砾乎?”
晋王面上难掩失落之色。
傅徽之忽又道:“可殿下既不耻下问,庞家之事,我有数言相告。”
晋王笑了,伸手相引:“请先生移步左近酒楼一叙。”